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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刚开一会儿，岑九元就开口说：“路还很远，你不坐一坐吗？”
坐？
我为难地看了一眼大巴车。
这真是一艘实打实的“亡灵车”呀！
上次搭乘的黄泉末班车，虽然承载的都是死灵，可至少车厢内是干干净净的。而这看起来相识车祸事故的大巴车，像是刚刚从海底开上来的一般，且不说那海腥味，就说那座椅上、车窗上的那些旮旯缝隙里夹带的潮湿的海藻青苔，车壁上还粘着密密麻麻的藤壶——有密集恐惧症的根本就受不了这个画面！
他，要我坐下？
恐怕坐下后就是一屁股湿吧？
我皱起眉，万分不愿。
“我站着便好。”我低声说。
岑九元说：“坐吧。”
“……”
看来，他是“要求”我一定坐下了！
我只能转身去最近的位置去，但没想到的是，刚走进，那椅子就溢出了黏稠的鲜血，很快，就溢满了整张椅子！
一张怨鬼的脸慢慢地在血里面浮了起来，但她就像是只鼻涕怪一样，只有一张脸，而粘稠的黑血才是她的本体，她冲我咬来，但本体却被紧紧地黏在座椅上，而不得离开。
我皱了皱眉，往后走去，却悲哀地发现，车上已经“满员”了——每个座位上都粘着一只怨鬼！
他们发出诡异的笑声，像嘲笑，像冷笑，尖锐的，让人听着格外不舒服。
我站在车尾，受着众鬼的嘲笑，实在无可奈何。
“师父，没有座位了！”我说。
前面没有任何回应。
我尴尬地站在原地，心想干脆就这样一直站到目的地吧。而我也不打算回去站在岑九元的身边了，面对一个未知的危险人物，我还是能不接近就不接近吧。
然而，车一直在开，始终没有停下来。
我只站了十来分钟，便觉得双腿酸疼了，忍不住朝一张椅子靠去，可没想到我刚靠上去，就觉得手肘一痛！竟有什么东西咬了我一口！
我低头一看，竟是一只怨鬼咬了我！
我赶紧施法朝他打去，本来是想把他拍开就完事儿了，但没想到这车上的怨鬼们竟然有团结互助的精神，旁边竟有一只鬼扑过来，一口帮他吃下了这道符。
“咯咯咯！”其他的鬼笑得更猖狂了。
疼！
咯！
这不是嘲笑声。
而是骨裂声！
这该死的怨鬼，竟然慢慢地咬碎我的骨头，要是真的再放纵下去，那我的手臂肯定会他咬断！
于是我也不再迟疑了，一挥手，鞭子一甩，就将这咬着我的鬼给打个稀巴烂！
“啊！”我呻吟着查看自己的伤势。
那怨鬼咬得很深，我现在半只手臂又麻又疼，已经没有半点知觉了。
我的手该不会被咬碎骨头了吧？
我害怕又无措，这复杂的情绪让我瞬间失去了理智，忍不住把愤怒发泄到了其他怨鬼身上，胡乱抽了几鞭，好像有打灭了几只怨鬼，又好像没打中。
啪啪几鞭后，车厢内就变安静了。
我疼得直冒冷汗，这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一屁股坐了下来——这座椅上的怨鬼已经被我灭了，他一消失，虽然座椅还是很脏，但总好过一屁股坐在一张狰狞的脸上的好。
这时候，我发现车窗外面的景色变了。
刚噶还是红灯绿影、高楼大厦，可现在却像是驶向了黑暗，而周围也不再是高楼大厦，而是树影重重，我们仿佛是开出了市区，进入了郊区，而且是越开越偏。
我突然有丝明白了：
我之所以感觉到这车开了很久都没有到达目的地，并不是我看错了，而是真实就是如此——岑九元就是开车带我绕圈圈，一直在市区里面绕！
除非我坐下，他才会认真地开车带我前往目的地！
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他给我的考验之一！
他说过的：要当他的徒弟，可没那么容易！
这真该死！
要早知道这是一场考验，我就早点动手了，这样我也就不至于还搭上一只手！
我咬着牙，强忍着疼。
疼痛令我的时间感变得很薄弱，这可能只是短短的一两分钟时间，但我却觉得如一个世纪般漫长！
车，
停了！
“到了。”岑九元的声音悠悠地从前面传来。
他是要我下车。
我强忍着疼痛，撑起身体，朝前方走去。
当我走到驾驶座旁的时候，发现驾驶座上已经没有人了，真没想到岑九元竟然没有等我就先下车了。
他一定在车外等我。
我如是想。
然而我下车，也还是没有见到岑九元的身影。
放眼望去，尽是荒坟！
岑九元竟然将我拉到了坟地里！
他想做什么？
考验？
可昨天晚上，他问了我一个很是奇怪的问题，那就是：
“你，了解女人吗？”
女人！
他应该是要带我去见一个女人的！
可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难道那个女人住在坟地了？
可住在坟地里的，那就不是女人了，而是女鬼了！
到底是要见什么样的女鬼，才要对我设下重重的考验？难道那是一个身份地位很高的女鬼？总不可能会是传说的孟婆吧？
我总不能还像在车上一样，拿着打鬼鞭，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乱打一通吧？
车上的都是怨鬼，死不足惜。
可这坟地里的亡者就不一定了，国人注重入土为安，所以死后能有一片安息之地的亡者基本都是积福之人，基本都没有什么怨气，我要是打了他们，那真是在自己已经很损的阴德上又再损一笔了！
这孟尘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徒弟呢！
他到底是要我残酷的灭了无辜亡灵，还是要我妥善处理好和亡者之间的关系呢？
不。
没这么好……
孟尘是何等人物？
他一样是被阴间列为重犯、关押在迷魂司里上千年的恶鬼，他不可能还在乎普通亡灵的生死——你看那阎王，我就没在他的眼神和语态中看出对众生的怜悯！
就在我迟疑着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坟地深处突然飘出了一个悠扬的笛声。
源头，不知何处。
但黑夜里、偏僻荒凉的坟地里，飘荡着尖细的笛声，反而更像是鬼的呜咽声，仿佛亡灵们将会从地底下爬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