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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颜一口气用尽，又听得上面没有刀剑声才用吃奶的力气带尹玉堂向水面上浮，她才刚露头，就被人擒住胳膊，硬生生地扯上岸。
“颜颜！”江辰面色惨白一片，握着她的手腕都在抖，“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江颜吐出一口水，眼尖地看见云生，立即喊道，“云生，去叫坐堂医！哥，匕首给我。”
接过江辰手中的匕首，江颜面不改色地将尹玉堂胸前衣裳划开，又团起一块塞进他口中，沉声道，“你帮我按着他些。”
“你要做什么？”江辰有些愣。
江颜看着落在他身上的三支羽箭，有一支在心口附近，另外两支却都算不上什么要害，一支更是落在手臂上。
斟酌片刻，江颜还是拆下自己的发带在他手臂上方死死地系紧，咬着匕首从江辰腰间摘下酒壶，含糊道：“我怕箭上有毒，先给他拔出来一个看看。”
酒给匕首消毒，划开身上衣裳，江颜一系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就连划开尹玉堂血肉将有倒刺的羽箭拔出来，她都没眨眼，任由温热血液迸到自己脸上。
好在，羽箭无毒。
“此处是何地，江家，尹家老宅，中书侍郎府，哪个近些？”江颜攥着羽箭，抬眸望向江辰，只觉得自己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晰。
“中书侍郎府。”江辰沉声，“他能动吗？”
“能。”江颜将羽箭交给匆匆赶来的鹤见，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咬牙道，“羽箭离心脏还有一寸距离，小心处理不会有事。鹤见，快救人。”
她已经将尹玉堂身上所有阻碍伤口的衣料都划开，也将会影响治疗的配饰摘下，更是怕他伤到动脉，用发带充作止血带固定好。
她能做的，她都做了。
身形一晃，江颜听见江辰在耳边问：“阿颜，你怎么知道离心脏还有一寸？”
江颜想笑，身体却沉重得仿佛不是自己的，她眼前一片眩晕，连站都站不稳了。
她怎么知道的……
因为江辰出事当日，抢救的医生告诉她，有异物进了江辰心脏，但凡再偏一寸，他都会安然无恙。
偏偏正中心脏，偏偏附近无人懂急救，生生让江辰错过最佳抢救时间。
她学了急救，却不想会在此地派上用场。
微微张口，却发不出声音来，江颜眼前一黑，意识陷入一片黑暗。
昏迷前，只听见江辰一声吼，似乎……在喊她的名字。
江颜做了个梦。
她梦见她用上帝视角看着这具身体，看着“江颜”嫁尹玉堂，又看着她与江恩中密谋，看着她亲手端着一碗毒药给尹玉堂喂下，看江家称帝，看江辰死于一次被刺。
梦境真实到让江颜觉得真的是她自己经历了这一切，是她想害死尹玉堂。
江颜眼睁睁地看着江辰的尸体上插着三支羽箭，其中一只正中心脏，大片大片的暗红血迹蔓延，人身上蒙着白布，和她前生见到的一模一样。
“哥——！”
从梦中惊醒，江颜下意识地便想找江辰的身影，还没等她目光看向四周，手便被人给握住了。
“在呢在呢，我在这。”江辰的语气也十分慌乱，握着江颜的手，连声道，“你有没有哪里受伤，身上有没有哪里难受？要不要喝水？哥哥没事，你乖，你等等，我去叫大夫！”
说到最后一句话，江辰松开她的手起身出去叫人，等再回来的时候，人都慌了。
“你怎么哭了呀。”江辰顿时手足无措，连碰都不敢碰她，“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江颜踉踉跄跄地从床上爬起来，也不管江辰是个什么反应，人便直接扑上去搂住江辰的脖颈，带着哭腔骂道：“你个混蛋，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这句话，她当年就很想说了，只是当年的江辰没给她这个机会。
知道这次肯定把这丫头吓坏了，江辰也就只能一动不动地任由江颜又打又骂，鼻涕眼泪都蹭到衣服上。
等江颜好不容易哭够了，又让坐堂医给她检查过身体，江辰才松口气。
“尹玉堂呢？”江颜抹一把眼泪，突然想起他来。
江辰摸摸她的脑袋，安慰道：“已经有坐堂医在看了，人没事，你不用太担心。”
人没事就好。
脑子里虽然是落在尹玉堂身上的三支羽箭，可江颜脑子里面却转着自己梦见的东西。
那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梦么？
江颜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那些事情太真实，逻辑性也很强，看上去就像是……
江颜的脑子里面闹出来了一个十分惊悚的可能。
“阿颜，你……”
江辰的话还没等说完，就被江颜一摆手给拦住了。
江颜抬眸道：“我想冷静一下，阿兄你能给我点空间吗？”
她得好好想想，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江辰离开后，江颜在床上将自己的身体团成一团，琢磨着事情的情况。
自从自己嫁过来那天开始，尹玉堂就对她表现出来了非常明显的恶意，甚至看着是恨不得杀了她的。但是按照莺儿的说法，却是两人之前根本就没有见过。
既然这样……那尹玉堂对她的杀意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难不成……这些事情是真的发生过的，尹玉堂……重生了？都记得？
江颜咬着指甲，觉得这可能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不过转念一想，自己都穿越了，这有什么不可能的？
“不对。”江颜犹自念叨着，微微摇头，“要是尹玉堂都记得……”
那应该第一时间杀了她才对，她可不觉得尹玉堂是什么良善之人。想要在自家弄死一个女人，应该算不上是什么艰难的事情，更何况，先前她吃芝麻过敏的时候，尹玉堂完全可以搞死她才对。
难不成，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仔细一想，如果尹玉堂真的重生的话，一切好像就都说得通了。
尹玉堂对她的恶意，对她的不信任，偶尔说出来的原本的江颜应该如何的样子，还有……今天的事情。
今天的事情究竟是无意间的巧合，还是尹玉堂记得，特意去做的？
咬着自己的指甲，江颜正坐在床上发愣，突然就听见门口一阵争执声。
“我要见夫人！”云生的声音听上去压抑着怒火。
“不行！”江辰也是分毫不让。
“阿兄，让他进来吧。”江颜随便披一件衣裳，确保自己能见人之后，自己过去推开房门，望向云生问道，“怎么了？”
“夫人醒了，不去看看主上么？”云生的眼圈都是红的，看向江辰的时候，目光中也都是恼火和不善。
如果不是因为江家的兄妹，主上根本就不用受伤！
江颜抿唇，低声问道：“他情况怎么样？可有生命危险？”
“没有。”云生正要说什么，就见江颜一摆手。
“既然没有，那我一会儿再去看他。春桃，过来帮我找件衣服。”
莺儿还在大理寺没跟过来，江颜就只能让府上的丫鬟动手，她努力形容道：“一件明黄色的，看上去很贵气的。”
那件衣裳江颜看一眼就觉得太富丽堂皇，就直接被她给压箱底了。
但是梦中，江颜给尹玉堂送药的时候穿的就是那件衣裳。
“主上都已经这样了，您还有心思找衣裳？”云生说话的时候都是咬牙切齿的。
江颜没太搭理他，就只是道：“我衣裳不整地过去，你家主上不是看一眼就会被气过去吗？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就过去。对了，阿兄，你也得让坐堂医看看，万一有什么地方受伤了没发现呢？”
“夫人！”
云生的声音几乎算的上是低吼了，看江颜真的没有要跟自己走的意思，才恶狠狠地看一眼江辰，转身离开。
“这傻孩子一心护主，阿兄你别生气。”江颜随口哄一句，眨着眼睛道，“阿兄，你知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针对你？”
“因为中书侍郎嫡子的这个身份。”江辰捏一把她哭花了的脸，低声保证道，“你别怕，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有第二次了。我会平平安安的，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江颜对他一笑，稍微想了一下，低声道：“阿兄，我有些事情，想让你帮忙。”
为了证实尹玉堂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可能需要一些外力因素。
“你尽管说。”
两人刚商议好，江颜还没等回去换一身衣裳，就看见一个娇俏的人影怒气冲冲地过来了。
“阿兄你先回去吧。”江颜看一眼脸上还带着泪痕的尹衾，就知道她来干什么了，她轻声道，“小孩子闹脾气了，我哄哄，你在场不方便。”
“好，那我等妹夫醒了再来。”
这话说的江颜一噎，转眸看着江辰的时候目光带着几分嗔怪，怎么这就改口叫妹夫了？
尹衾这会儿已经走到江颜的面前了，她面上带着怒气，看见江颜便道：“江颜，你有没有良心！我阿兄都已经生死未卜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坐着？江颜，你的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