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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玉堂看她一眼，凑近她些，低声问道：“你要如何？”
那边尹二叔的面上青一阵白一阵，他眼里似乎带着十足的怨恨，不像是因为这件事情，像是……积怨已久。
江颜被他的眼神吸引走一瞬间的注意，才回过神对尹玉堂道：“留下她。”
尹玉堂不解。
他作为一个男子，自然不会去想以后尹衾嫁人的问题。
眼下这个时候，江颜也不好解释，正想让尹玉堂理解，就听尹老爷子道：“你们在嘀嘀咕咕地说什么？”
既然已经问到自己的头上，江颜走过去对着尹老爷子跪下，她一咬牙一狠心道：“祖父，阿颜在与郎君说，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就算是将人逐出尹家也无法挽回受损的名声。不如换种方式，将这件事情过去。”
尹家在朝中是几代老臣，倘若真的出现这样的事情，恐怕以后朝堂上尹玉堂都会因为这件事情被戳着脊梁骨。
更不用说是作为兄长的尹玉泉。
“你怎么说？”尹老爷子看她一眼。
江颜抿着唇，放缓声音道：“阿颜的想法可能不太成熟，只说出来让各位听一听。既然如今白露已经怀有子嗣，不如与对方谈一谈婚娶事宜。只要一纸婚书，一切就都能说得过去。”
“可以说是早已成亲，不过因为对方离京，所以并未大操大办。”江颜低眉顺眼地道，“也是因为对方家中变故，所以还住在尹家，在二叔二婶面前尽孝。”
“胡闹！”
一向宠爱江颜的尹老爷子这次却并没有纵容，而是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案上，冷声道：“为如此不知廉耻的女子，要尹家上下替她说谎不成！？”
这一巴掌下来，就连旁边站着的都跟着微微有些发抖。
江颜却就只是将头低下去，贴在地面上，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祖父！您即便是不为二叔考虑，也该为阿衾与几位妹妹考虑。”
“几位妹妹都还没议亲，此事倘若传出去的话，定会耽误各位妹妹的议亲。”
“啪！”
茶盏在江颜的耳边砸碎，碎片几乎是刮着江颜的衣裳过去的。
尹老爷子勃然大怒道：“只因此，就要让尹家说谎？”
“祖父。”
尹玉堂跪在江颜身边，沉声道：“此事若是二叔与二婶知晓，便也不算是尹家说谎。”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倘若王氏和尹二叔此刻开口说自己对此事知情，便算不得是尹白露与外人私通，最多只能算是没告知家里而已。
尹老爷子阴沉着脸不说话。
尹玉珩有些无奈，看一眼地上跪着的两个人，又和尹玉安对视一眼，两人便也跟着跪过来道：“祖父三思。”
江颜咂舌，弟控果然不是盖的，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这两个人就能站在尹玉堂的身边。
尹玉泉便也过来跪下：“祖父息怒。”
尹老爷子的面色更加不好看。
后面的几个姑娘家不敢说话，便也纷纷跪在几人后面。
眼看着小辈跪一地，尹三叔板起脸道：“此事远远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都胡闹什么，不起来是想和白露一起挨罚吗？”
事情发展到这里，就算是尹二叔心中有再多的不满，也就只能老老实实地跪下认错。
尹老爷子自然是一阵责骂，等到骂完，才没再提要逐出族内的事情。
等尹三叔将尹二叔带出去，江颜等一众小辈还没站起来。
“你们都回去面壁思过，你们四个，留下。”
尹老爷子点的四个人乖乖留下。
人该走的都走的差不多，尹老爷子才冷声道：“还不起来？”
江颜立即乖乖从地上起来，低眉顺眼地站在尹玉堂的身边，那叫一个乖巧。
她甚至还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尹老爷子的态度，像是怕他生气一样。
两人目光对上的时候，尹老爷子方才的那点儿火气就烟消云散，看向江颜的时候也只剩下无奈。
他又能拿这么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有什么办法？
尹家的三人还没反应过来，见尹老爷子一直都没说话，尹玉堂倒是微微上前些，挡在江颜面前对他跪下，沉声开口。
“祖父，是孙儿驭妻无方，回去定会严加管教，请祖父责罚。”
尹老爷子瞪他一眼，也不知道自家这群孩子怎么就这么不贴心。
一个个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她不对？”尹老爷子摆摆手道，“坐下说话。”
尹玉珩倒是明白些什么，叫佣人进来将碎片收拾过去，又重新摆好桌案，几人才依次坐下。
尹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几个孙子。
方才这些人一个给他台阶的都没有，还要江颜一个孙媳妇来开这个头。
“方才，砸到你没有？”尹老爷子沉声问。
江颜连连摇头，面上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来，眸子里水汪汪的，看着就讨喜：“没有，祖父也没想往阿颜身上砸，自然没砸到。”
“你倒是不怕。”尹老爷子轻哼一声，再看这三个孙子，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如孙媳妇贴心。
尹玉安这才算是松口气，问道：“所以，这是弟妹什么时候和祖父商议好的？”
商议倒是没商议。
只不过江颜看见尹老爷子说话的时候，并不像是真的恼火，更像是想要表达自己的态度。
于是她就大胆地上前阻拦一下，没想到居然还真就蒙对了。
“你们是没商量过。”尹老爷子轻哼一声。
江颜更是露出一张笑脸道：“只不过是阿颜一时冲动而已，祖父没有怪罪阿颜，阿颜就已经很开心了。”
她捏捏身边人的指尖。
她能感觉到从尹玉堂身上弥漫出来的不安情绪。
猜到是因为担心自己，所以江颜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只是想要用肢体动作给尹玉堂一些安全感。
尹玉堂一直一言不发。
尹玉珩叹息道：“我们还不如弟妹。”
他们当时都有些被尹老爷子的话惊到，第一反应都是觉得是当真，没有一个敢上去求情，更没有一个敢上前去说什么。
现在想想几人都觉得有些后怕，要是当时真的按照尹老爷子的想法去做，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到底是出这么一件事情，虽然尹老爷子早就已经有所预料，却还是觉得内心有些疲惫。
也没留他们多说话，说过几句之后就放他们离开。
江颜跟在尹玉堂的身后往自己的院子走，发现尹玉堂的脚步走几下就会停顿一下后，她上前一步，走到尹玉堂的身边，握住他的手，露出个笑脸道：“一起走吧？”
望向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尹玉堂的脚步加速一些。
他们回到院子，尹玉堂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门关上，然后将江颜抱进自己的怀里。
抱得很紧，像是下一秒就会失去江颜一样。
天知道他在看见茶盏落在江颜耳边的时候，多么想要上去阻挡。
如果不是身边的尹玉安按住他，他当时可能就已经在尹老爷子面前失态。
“你别这样嘛，我什么事儿都没有呀。祖父肯定不舍得对我一个女孩子怎么样的，对不对？”江颜也没多想，就只是拍拍他的后背，像是哄小孩子一样道，“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堂堂的尹中书居然胆子这么小的话，外面的人肯定要笑掉大牙的。”
她什么时候见过尹玉堂这样？
尹玉堂低声道：“江颜。”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都叫我颜颜的。”江颜还有心情和他开玩笑。
“……颜颜。”尹玉堂的胳膊又收紧一些，几乎让江颜喘不过气，他低声道，“以后这样的事情，你不要出头，好不好？”
他甚至不敢想，如果当时的茶盏真的落在江颜的头上，或者尹老爷子真的生气让他休妻，他应该要如何才好。
他只知道，自己不想失去江颜。
连想一想都觉得不愿。
江颜也有些哭笑不得，现在就只能点点头答应，至于以后怎么样，那等到以后再说就好。
“你还不如想想，尹白露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让王氏都这么容忍。”江颜任由他抱着，脑子里面却在想别的事情，“还有，为什么你二叔对他的两个女儿态度那么不一样啊？”
明明都是自己的女儿，但是尹白霜看上去就像是哪儿捡回来的一样。
尹白露都已经疯魔成那个样子，尹二叔也不说管一管。
总觉得这个人阴阴沉沉的，江颜没什么好印象。
“不要想他们。”尹玉堂的头搭在江颜的肩膀上，声音有些像是在撒娇，甚至带着几分气音，“你想想我。”
她做事的时候能不能考虑一下自己，能不能想一下，他也是会担心的，也是会为她心疼的。
“好，我想着你。”江颜无奈，摸摸他的后背，语气都跟着带上几分安抚，“我一直在想着你呀。”
就在尹玉堂的情绪逐渐和缓下来的时候，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主上，夫人，郎君来想要见夫人一面。”
这个郎君……
是尹玉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