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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辰到最后也没和尹玉堂说那句英语到底是什么意思，也没什么说的必要。
尹玉堂人也不傻，知道江辰特意换一种语言肯定就是不想让自己知道。
让尹玉堂最意外的不是江辰会说，而是江颜居然能听懂。
在尹玉堂的印象里面，江颜应该也是从来都没有去过波斯的才对。
甚至应该是连和波斯的人接触都没有过。
现在为什么能如此顺利地听懂江辰在说什么？
尹玉堂的眸光有一瞬间的复杂，不过倒是也没多问。
让江颜和江辰说过几句话之后，两人就步行回家。
现在已经开始逐渐进入夏天的尾巴，晚上在路上闲逛的时候也多少能感觉到一些凉意，江颜搓一把自己的脸，随口对尹玉堂道：“我居然已经嫁给你这么长时间了，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尹中书，你现在有没有后悔娶我回家？”
后悔？
如果尹玉堂真的有什么后悔的地方的话，那只能是后悔最开始对江颜的那种态度。
尹玉堂就只是看着她，缓缓开口道，“我只觉得最开始对你不够好。”
江颜的脚步停顿一下，看向尹玉堂，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开口道，“可是尹中书，你最开始不是这么说的。那些人在平康坊污蔑我的时候，你也没有站出来说什么。尹瑜。”
她轻轻地喊着他的名字，问道：“你也觉得，这个年代的女人都是不值钱的货物对不对？不管是什么样的身份，都可以被带走，被卖出去。”
这个问题江颜很早就想问，不过一直都没敢直接问尹玉堂。
她担心听见什么自己不想听见的答案。
不过，如今江惜的事情就落在这里，由不得江颜不面对。
尹玉堂站定脚步看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很长时间才道：“我并不觉得像是贵主那样的娘子有什么不对。”
江颜一怔。
尹玉堂又继续道：“我也不觉得像是你这般的有什么不好，也希望尹衾能嫁给一个真心疼爱她的人家。至于你说的货物的问题，的确有人如此看待自己的儿女，不过，这种行为在我眼里，很是不妥。”
江颜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打断他。
像是在组织自己的语言，尹玉堂想一想后才道：“女人在战乱的时候很不值钱，弱小没有自保能力，甚至会沦为武器。”
微微一顿，看见江颜脸色不太好看，尹玉堂才缓声继续道：“但是如今并不是战乱，颜颜，我不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如果你觉得这样的情况需要改变，那可以试着去改变它。”
就像是江颜和李仁之提起的金钱的问题一样。
如今朝堂上真的在考虑江颜的提议，尹玉堂甚至知道，用不上年底，这个提议就会被推行。
江颜看着尹玉堂，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想笑的感觉，他和江辰说的话居然一样？
在二十一世纪都没能完全实现的想法，现在居然要她一个人靠着一己之力来实现？
这两个人是不是有点太相信她？
江颜有些哭笑不得，她看着尹玉堂，眼睛里面逐渐蔓延起几分水光来，她缓缓开口道：“尹瑜，幸好我嫁的人是你。”
如果是另外一个人的话。
江颜都不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颜颜。”尹玉堂对着她伸出手来，低声道，“我可能不如江云瑾明白你在想什么。”
虽然尹玉堂不太愿意承认，但是这也是客观事实，他有的时候就是不明白江颜在想什么。
但是江云瑾明白。
“如果你愿意和我说的话，我也愿意去理解。”尹玉堂的声音很清淡，说出来的话却让江颜鼻尖有些发酸，“只要你愿意和我说。”
“别说的那么沉重，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江颜抹一把自己的眼睛，伸手握住尹玉堂的手，低声开口道，“我本来觉得我做不到的，不过有你和哥哥在，我也想试一试。”
就算是为以后李燕安的日子能好过些。
——
江颜第二日一早就回到江家去。
通报给府上一声之后，直接奔着江凝的院子去。
一进门的时候，江颜就感觉到一种诡异的萧瑟。
江颜眨眨眼，还在想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的时候，就听见江凝的声音传来：“阿颜来了。”
“阿姐。”江颜没顾得上管自己的心思，对江凝笑笑道，“你怎么起来的这么早？还有院子里面怎么都没什么东西了？你收拾这些东西做什么？”
进宫的时候也不能带多少东西，怎么江凝像是要搬家一样？
江凝的目光扫过旁边的两个箱子，对江颜笑着道：“今日既然你来正好，那两箱东西是送给你的，你既然来了，一会儿就让人跟你一起回去，给你送回去吧。不过是些首饰什么的，也不是值钱的东西，就当成是留个念想。”
微微一顿，江凝对自己的婢女道：“那些该送过去的现在就都送过去吧，一会儿回来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路上别偷懒。”
江颜看着从江凝的院子里面一箱子又一箱子地往外抬东西，有些意外地问道：“阿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反正以后也用不上了，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干脆就都给你们拿着，也算是留个念想。”江凝对着江颜笑笑，慢条斯理地解释道，“这些东西进宫之后都要按照宫里面的规矩重新置办，这院子以后我也回不来，干脆就不留着了。”
江颜一怔。
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可不是么？
江凝嫁到皇家去，和她是不一样的。江家还能给她留个院子，她什么时候还能带着尹玉堂回来住一晚上，但是江凝……
恐怕这辈子回家的机会都少。
就算是李仁之愿意放人，回来之后的身份也和以往不同。
肯定不能住在这个小院子里。
“阿姐……”江颜快走两句，扑上去将江凝抱住，委委屈屈地道，“我不想你嫁人了。”
以后想要见到江凝都难。
“别闹。”
江凝哭笑不得，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她温温柔柔地哄着道，“能进宫是我的福气，阿颜懂事但是也不要想那么多，最起码……我能在他的身边，也算是个好结果。”
不管江家是什么打算，最起码，她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如愿以偿。
可别人愿意，江颜却是怎么都不愿意的，她皱着眉头不甘心地对江凝道：“阿姐，你知道三姐也要嫁人吗？三姐要嫁给小王爷。”
江凝怔愣一瞬间，才缓缓开口道：“这对她未尝不是个好结果。小王爷至少是个好人，会好好对她，比嫁给其他人，要好得多。”
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说法，江颜也不知道自己不高兴在什么地方，就能闷闷不乐地道：“可是，阿姐，你们嫁人都不开心。我想让你们嫁人的时候都开开心心的，心甘情愿地嫁给你们的如意郎君。”
“傻丫头。”
江凝揉揉她的脑袋，像是哄着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都已经嫁人了，怎么还能说这种胡话呢？以后阿颜也是要当娘亲的，不能再这么说小孩子任性的话啦。你和贵主的关系好，以后要是想阿姐的话，就进宫来陪陪阿姐。你手上不是还有太后的腰牌吗，到时候入宫，不会有人拦着你的。”
江颜经过江凝这么一提，才想起来自己都已经好长时间没去看过太后。
她顿时有些心虚地点点头道：“那我之后会去看阿姐的，不过，阿姐以后也要开开心心的，不能被人欺负。要是有人欺负你的话，你就跟我说，到时候我和燕安去帮你！有燕安在，肯定没事的！”
江凝是真的哭笑不得。
她知道这小丫头是真的担心自己，也知道她说出来的话都是真心话，便就只是笑笑道：“好，那以后阿姐就靠着你们啦。抱够没有，要是抱够的话，就松开阿姐，阿姐还要收拾东西呢。”
江颜这才松手。
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江颜跟在江凝的身后，想看有没有什么是自己能帮上忙的。
结果一看才知道，江凝已经收拾得差不多，根本就没有什么需要她做的。
或者说，江凝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就等着进宫。
这种温柔有条理的大姐姐风格可能是江颜一辈子都学不来的，她有些心虚。
“阿姐。”江颜在旁边轻声喊一声，看着江凝让人给各处送东西，她温声问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江凝回头看她，笑着道：“你说。”
“李仁之身边有那么多莺莺燕燕，以后你要和整个后宫争宠，阿姐你就不会觉得生气吗？”江颜知道这个问题在这个档口问出来有些不合适，不过还是问道，“你就没想过，让李仁之只喜欢只有你一个吗？”
江凝有些无奈地道：“阿颜，不要这么喊圣人的名字，这不合规矩。”
微微一顿，江凝才继续开口道：“偶尔也是有这个念头的，不过，不能经常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