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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习惯的尹玉堂对江辰说的话视若无睹，只是淡声解释道，“我只是来看看我的侍卫有没有给县主添什么麻烦。”
云生沉默。
就算是找借口，能不能也找个靠谱一点的借口？自己来的时候明明就有和尹玉堂说过，也和尹玉堂说过来意的。
“尹中书的侍卫倒是没添麻烦，就是称呼上有点问题。”江颜双手抱胸，挑眉看向尹玉堂，开口问道，“尹中书没有和属下们说过身份的变动吗？”
尹玉堂的手逐渐轻握成拳，好半晌，他才对云生道，“如今这位是圣人亲封的清平县主，不可逾矩。”
好家伙，还是没提关于两人夫妻关系的话。
江颜也懒得拆穿他那点儿心思，云生也不可能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什么，她就只是随意地道，“只要认清身份就可以，以后可不能再碰见个人，就乱叫夫人了。”
云生为难地看一眼尹玉堂，不知道应该要如何应对才好。
见尹玉堂没有反应，他才低眉顺眼地应一声是，退到尹玉堂的身后去。
多说多错，他已经体会过一次。
“现在侍卫也领回去了，尹中书是不是该换个地方？”江辰懒洋洋地打个哈欠，伸手搭在江颜的肩膀上，随口道，“就站在阿颜的院子门口聊天，也不是个地方。”
尹玉堂微微颔首，抬眸看向江颜道，“那烦请县主移驾。有些关于府上女眷的处理方式，想要与县主商议一番。”
别的事儿江颜都能拒绝，一听有关于府上女眷的处理方式，她拒绝的话直接咽下去，点点头道，“那去什么地方商量？”
“既然江统领如此警惕，那便去正堂吧。”尹玉堂淡声回一句。
江辰嗤笑一声，扬起眉梢看过去，淡声开口道，“我是为什么对你警惕的，难道尹中书自己不知道吗？”
尹玉堂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此刻回眸看向他道，“江统领所言并无不妥。”
语气不卑不亢。
江颜听上去，再想想先前尹玉堂对江辰的态度，倒是觉出几分示弱的意思来。
也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如何，江颜只是在心里低笑一声，却并未多言。
尹玉堂怎么可能会为她认怂？大概是自己想的有点多。
几人到正堂的时候，江颜就觉得正堂里的温度似乎比外面和其他的屋子高不少，她身上披着斗篷都觉得有些热，更不用说是怀里还抱着一个汤婆子。
江颜落座，手边正好有热茶，她没多想，拿着茶杯捧在手里，抬眸看向尹玉堂问道，“尹中书是想出什么法子来安顿郡守府里的女眷？这女眷可不是小数目。”
“自力更生。”他抬眸看向江颜，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可以学些手艺。尚未有子嗣的，可以与军中士兵接触。已有子嗣的可以安排子嗣入学。”
微微一顿，他看向江颜道，“就像是你说的，女子也可以入仕经商。”
江颜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向他，笑吟吟地道，“可尹中书怕不是不记得，你们这个年代，好些手艺可都是传男不传女的。你让人家去学什么？若是就学学纺织之类的，到底不还是最底层的工匠？”
而且，女子的身价可能也会比男子的更低一些。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尹玉堂对此倒是并不担心，他笼着袖子，慢条斯理地道，“县主不如试试看？”
“尹中书说得好像是个好办法，但是尹中书，你想过没有？”江颜眼巴巴地看着他问道，“既然已经在郡守府过惯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日子，她们为什么会选择自力更生？这样的日子多舒服，你说是不是？”
江颜当年做义工的时候，有见过这样的人，宁可一辈子乞讨为生，也不想自己做什么。
似乎明白江颜想说什么，尹玉堂看她一眼，淡声道，“我做恶人。”
既然自愿自力更生不行，就找个能让他们自力更生的理由，比如，郡守府不再继续养着他们。
理由就很好找，比如说，郡守府很快就要不存在。
“这样多不好。”江颜弯起唇角来，听上去倒是不像要拒绝，“会影响尹中书的名声的。”
“无妨。”
尹玉堂回答得倒是果断，他看向江颜道，“若是县主觉得有一分可行，那我明日可以起草一份详细的计划书，送到县主的面前。县主可以看过之后，再做定论。”
这就让人不是很好拒绝，江颜也的确动心，她一想，还没等说话，江辰就已经轻哼一声。
“假好心。”
声音虽然低弱，但是在场几人都能听清。
江颜撑着下巴想一会儿，还是点点头道，“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按照尹中书说的来吧。既然尹中书都已经思虑得如此周全，我不用也过分不是？”
后半句话，是带着几分玩笑的口吻，她手里的茶有些凉，便顺手将茶杯放下，琢磨一番，转头对江辰道，“就从这个城镇开始，推行九年义务教育怎么样？”
“虽然我很理解你想让这里居民受教育的心，不过我觉得还是从温饱开始来比较好。”江辰盘腿坐在地上，一点正经的样子都没有，他伸出手去揉揉江颜的脑袋，眼底带着几分笑意地道，“不过你放心，你想要的以后都会有的。”
江颜一想也是，就点点头道，“那就以后慢慢来吧。”
反正她可能要在这个城市呆很久。
“也不知道北狄什么时候会打过来。”她撑着下巴，被这个屋子里面的暖意烘得昏昏欲睡，人甚至不自觉地往身边的黄泉身上靠，懒洋洋地道，“好歹等过完年的吧？”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
一想到这是自己在这个年代过的第一个年，她精神突然就激动几分，眼巴巴地看着江辰问道，“今年应该会包饺子的吧？我都好多年过年没吃到过饺子了。”
以往的时候，饺子都是江辰来包的，后来江辰不在，江颜自己也没有过年的心思，所以基本上就再也没吃过。
江辰明白过来什么，低声道，“抱歉。”
“又不是你的错，干嘛道歉？”江颜扫过他一眼，又打个哈欠回到黄泉的怀里面，懒洋洋地道，“毕竟是在这过的第一个年嘛，肯定是要好好过的。就是有点可惜，阿娘人在长安，今天她一定很寂寞吧。”
今年突然儿女都不是自己的，然后又和夫君和离，要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长安过年。
江颜光是想想就觉得稍微有那么亿点点的心虚，她玩着黄泉的头发，小声念叨着道，“等以后如果回长安的话，好好补偿一下阿娘吧。”
江辰是没听出来什么问题，就只是点点头，随意地道，“你想怎么补偿都可以。”
倒是尹玉堂从话里面听出别的意思来。
“如果”回长安的话。
难不成，江颜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回长安么？
这句话尹玉堂不敢问，怕听见的是自己不想听的答案，他抿唇半晌，到底还是将话在心里忍住。
回不回去的，以后都会知道的。
“我好困。”左右在正厅的都不是什么陌生人，江颜一点儿形象都不要，抱着黄泉的腰往她怀里钻，耍赖道，“我想在这睡。”
这个屋子好暖和。
“你在这睡要是将军回来怎么办？”江辰哭笑不得，站起身来活动一下，半蹲在江颜身边道，“我背你回去？”
江颜以前年纪小，就经常会在外面累得睡着，别人家都是爸爸背回去，她每次都是被江辰给背回去的。
明明也就比她大了六岁。
“还是别了，这儿人这么多，被看见多丢人。”江颜摇摇头，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无奈地道，“走吧，回去睡。”
可惜回去之后，就不见得会这么暖和了。
江颜不想，等她回去自己房间的时候，屋子里面也暖得让人昏昏欲睡。
她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皱眉看向莺儿问道，“我不在的时候，什么人来过我房间？”
她房间里面莫名其妙地多出三个炭火盆，自然暖和。
一线城物资稀薄，就算是他们住的地方都有取暖用的火盆，也只是每人屋子里三个，仅仅是不冷而已。
煤炭的数目有限，每个人分下来，也就那么一点。
如今她房里的火盆和煤炭数目都不对，她想也知道，肯定是有人特意送来的。
果然，莺儿眨眨眼，无辜地道，“鹤见来过呀。来送炭火盆的，说是郡守府匀下来的，每人房里都有。”
每人房里都有个鬼。
江颜咬牙，这分明就是尹玉堂将他自己房里的东西拿来。
也不知道这人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以为这么小来小去的讨好她，她就能接受了吗？
做梦！
江颜这边是因为一个炭火盆生气，江辰却关起房门来，对小金道，“小金，你帮我看着门，要是颜颜过来的话，你提醒我一句。”
小金虽说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点点头。
江辰这才拿出云生给自己的书信，伸手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