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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颜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似乎听见外面有些争吵声。
仔细听一耳朵，江颜就觉得头疼，她现在腰酸腿软不想起床，语气绵软地道，“黄泉，你让他们别吵了。”
“娘子你醒了！”黄泉立即站起身来，对着外面喊一嗓子道，“郎君，娘子醒了！”
几乎是一瞬间，外面的争吵声停下来，江辰一个箭步就窜进来，急声问道，“颜颜，你怎么了？”
江颜撑着身子坐起来，靠着床头翻个白眼，没好气地道，“被你气的。”
“颜颜……”江辰自知心虚，所以现在赔着笑脸道，“我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这不是想着等确定再跟你说吗？是知道尹玉堂他就……”
“尹瑜他怎么了？”江颜火气一上来，张口的时候也没注意到自己说的是什么，咬牙道，“尹瑜不说，你就打算一直瞒着我，等到你要走的时候，再跟我说？就像是上次一样？把我自己一个人扔在长安，你一个人跑到边疆来。”
微微一顿，江颜的眼圈都有些红，她那双桃花眸子带着几分恼火地看向江辰，低声问道，“然后现在你打算把我一个人扔在边疆，自己跑去冒险，都不和我说一声，是不是？”
对上她的目光，江辰目光闪躲，带着几分心虚，他小声开口道，“我这不是还没确定呢吗……”
他现在想想还是觉得生气，尹玉堂告诉江颜干什么，是怕江颜不知道，还是怕江颜知道之后不着急？
江颜一阵头晕脑子疼，她往后靠在床头，揉揉眉心语气疲惫地道，“所以现在确定没有？是不是还是你？”
江辰抿唇，心虚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是你就是你吧。”江颜叹口气，觉得也没什么心情和他再争执这件事情，只是问道，“所以，什么时候走？”
“今天晚上。”江辰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乖乖的站在江颜的床前，低头看向江颜的时候，神色还带着几分担心，他一本正经地保证道，“我会小心的。”
江颜才不相信他说的鬼话，这个时候许诺的小心十有八九都没什么用。
她有气无力地道，“你还不如不立这个flag。”
听江颜缓和几分的语气，江辰顺杆就上，往床边挪一点之后，小心翼翼地对着她开口道，“这次就是北狄有一小队过来试探情况，总不能就放任他们来试探，所以要去把他们赶走。”
江颜瞄他一眼，想说的话到底没有当着周围的这些人说出来，反而是疲惫地摆摆手道，“那你去吧。”
就这么简单？
江辰一怔。
大概是江颜答应得太痛快，以至于江辰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站在那看着江颜好长时间，才回过神来，“阿烟，你说，让我去？”
“我不让你去行吗？我拦得住吗？”江颜心力交瘁，她揉揉眉心之后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最迟明晚。”江辰脸色严肃正经，一本正经地保证着。
看着这张自己看着二十几年的脸，她抿唇半晌，才声音有些低落地道，“那你去收拾你要用的东西吧。如今天寒，早去早回。”
微微一顿，江颜抬眸看他，轻声道，“不要像之前一样骗我。”
江辰也知道她说的“之前”是什么时候，他面色凝重地点头道，“你放心，这次一定不会。”
和江颜说好让她好好休息之后，江辰转身就要往外走，在门口的时候，正好撞上站在房间门口的尹玉堂。他的眸光微微眯起，打量一眼尹玉堂之后，才转眸对小金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好好护着阿颜。”
小金用力地点点头，怀里面抱着一把长刀，一脸坚决的保证道，“除非有人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对这个说法很满意，江辰拍拍他，才转身离开。
他想早点回来的话，就只能早点走。
“娘子，郎君不会有事的。”碧落看着江颜的脸色太难看，便开口安慰道，“只是去驱赶一下而已，不会有什么冲突。郎君毕竟是圣人派来的，要是真的有什么太大的危险，徐将军也不会让郎君去。”
否则回去的时候，也不好和李仁之交代。
“嗯。”江颜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很累，她摆摆手，语气疲惫道，“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没事。”
虽说有些担心，但看江颜这个样子，几个婢女也不敢多说什么打扰她，就只能各自退下去。
尹玉堂在门口站过一会儿之后，也什么都没说，悄无声息地离开。
房间里面一空下来，江颜就觉得自己心好像也跟着空落落的空一块一样，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又觉得小腹有些绞痛，委屈难过一起袭上来，竟然有点想哭。
江颜坐在床上，缓慢地将自己团成一团，憋着一口气和眼泪欲落不落的，满腹委屈却不知道要和什么人说。
道理她都懂，江辰是想来边疆做出点成就，这样以后才能在保护她和娶李燕安的时候多几分底气。她也明白江辰是想要证明自己，也想要给她一个靠山。
但万一呢……
刀剑无眼，这个年代的医疗条件又很有限。就连二十一世纪的时候，都有可能会出意外回不来，现在如果出什么事儿的话，她岂不是更要眼睁睁地看着江辰离世？
江颜把自己圈得更紧一些，不想让眼泪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门口响起敲门声。
只以为是几个丫头，江颜赶紧抹一把脸，清一下嗓子之后道，“进吧。”
不想，进来的人居然是尹玉堂。
“尹中书……”江颜一开口，就发现自己声音还有些哑，甚至带着几分哽咽和哭腔，她赶紧清一清嗓子，然后才道，“这么晚了，你不回去休息，来我这里干什么？”
“我给你送些东西就走。”尹玉堂的声音清淡，他看向江颜，像是怕江颜多想一样，立即跟上一句道，“我放在这里，不过去。”
他站在江颜床前的不远处，将手里的食盒缓慢地放下，又轻声道，“抱歉。”
江颜不明白他在道歉什么，稍微想一想之后，才摇摇头，对着尹玉堂道，“这件事情你不说，他也会说的，和你没什么关系。”
尹玉堂摇摇头，却并未多解释，他只是将食盒一层又一层地摆在旁边的桌案上，低声道，“是一些小的零食糕点甜汤。”
放下之后，尹玉堂便拢一拢袖子，起身来缓声道，“县主，臣告退。”
风清月明的一个人，现在拢着袖子给她端茶倒水。
一人之下的权臣如今给她做些下人的活计，还半点怨言都没有。
江颜不知是因为现在的时候特殊，还是因为这会儿还空落落的委屈难过，她竟然有些不想让尹玉堂离开。
“我不想起来。”她闷闷地开口道，“不想动，不想过去拿。”
尹玉堂一怔，只当她是不想要。
眼底染上几分焦急和闪躲，他张口正要说话，就听江颜带着几分任性地开口。
“你要是不给我送过来的话，就可以拿走了。”
“好。”尹玉堂眉眼间的着急一瞬间消融，他唇边甚至挂着浅淡的弧度，温声问道，“你想先吃什么？”
他拿着食盒来到江颜的面前，放到床边后，人极其自然的半跪下去。
其实江颜人就没什么胃口，她什么都不想吃，现在自己是用这个借口留下来的人，只能随便点一样，漫不经心地道，“就这个吧。”
尹玉堂将她指着的食盒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一小串糖葫芦，旁边还有甜汤。
想起自己上次喝到的甜汤，江颜的心情很复杂。
“我……尝过。”尹玉堂也知道她在想什么，所以眼下有些局促地捏着自己的衣角，轻声开口道，“应该还可以。”
想一想，江颜还是伸手捏起旁边放着的一小串糖葫芦，看着被糖包裹的橘瓣，她皱起眉头道，“一看就不甜。”
堂堂中书侍郎为她洗手作羹汤，还做这些小玩意儿来讨她的欢心，江颜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尹玉堂正要说话，就看见江颜一口咬下去。
橘子汁染着她的唇瓣，江颜一张姣好的脸都跟着皱起来，将第一个橘瓣咬下去之后，她反手直接将第二个塞进尹玉堂的口中，蹙起眉头道，“你自己尝尝。”
橘子汁的味道在口中爆开，的确是有难掩的酸涩。
只不过，有比这一点更加吸引他注意的东西。
尹玉堂有些出神地看着她唇瓣的果汁，果汁甚至将江颜的唇瓣沾染得晶莹剔透，他喉结下意识地微微滚动。
“你干什么？”江颜看着这个熟悉的眼神就知道他想做什么，警惕地道，“尹中书，你要做什么？”
“尹中书”三个字是一字一句说出来的。
尹玉堂一瞬间回过神来，他几乎是立即就起身来，从江颜的床边退后两步，嘴唇翕动半晌，才压低声音道，“抱歉。”
他自己刚刚对江颜产生什么样的想法，他自己非常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