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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颜神色一顿，下意识便不想告诉两位哥哥关于沈煜要来接她的事。
她想了想，找了个借口。
“今日我跟着皇上身边的侍卫秦峥出来，他正好要去菩提寺办事，便将我放在这里。他在离开前说好了，会在处理好事情后来接我，大哥放心便是。”
秦峥驾车，到时候顾景辉和顾玄武都会见到，还不如直接说秦峥会出现。
皇帝不会轻易出宫，让秦峥去办事，这样也就能说得通。
听到顾清颜的话，顾景辉倒是没有多想，点点头。
“那好，咱们多说说话，待会儿吃点东西再走。”
顾清颜没有拒绝，只是心里却在想沈煜去了什么地方，他离开时候的神色不是太好。
如今天空阴阴沉沉的，充斥着一股压抑，可能会下雨或者下雪，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回来接她。
另一边，此时的沈煜已经下了马车，不远处是一个堪称人间仙境的峡谷。
即便是乌云盖日，也依旧美不胜收。
在峡谷中有一间小木屋，屋边有两座无名的坟墓。
两座坟墓，竟是连一块木桩制作的墓碑都没有，沈煜提了一壶酒慢慢走过去，每一步都十分沉重。
走到右边的分坟墓，沈煜恭敬地鞠了一躬，直接坐在地上。
“今日我不是一国皇帝，只是你的亲人，想轻松一下。上午见皇爷爷，他同我说要放下，我却知道你母亲放不下，到现在也不肯接旨。你走后，她性情大变，再也不温柔，自请去水月庵代发修行，说是要给你来生寻一户好人家。父皇怜悯她失去你，也只有你，便同意了。”
“是我的错，当初是我做了傻事，将你的事告诉了父皇，觉得这样才是为了你好。可是，你很难过，明明是我对你不起，为何你却还要救我？若是不救我，现在你依旧活得好好的，救了我却长眠于冰冷的地下。”
“太子早夭，父皇假意宠二皇兄，却在暗地里教我治国之策，这一点二皇兄倒是和卫阿差不多，都是可怜人。”
“只不过二皇兄不够聪明，错了傻事，竟然还要逼宫，挟持我。为了救下我，你死在乱箭之下，被万箭穿心，与二皇兄一同死去。三皇姐因为我求父皇让那人为你殉葬后性情大变，整日关在府中奢靡，荒淫无度。父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也没去见过她。”
“父皇老谋深算，一年多前自知时日无多，将六弟和七弟送去佛国和云国边界镇守，派陈昊镇守大齐与炎国边境，事事为我考虑。”
“可是，真有选择，我宁愿不要这些。四姐，你说我是不是走错了路？难怪她这么恨我，不愿离开水月庵回宫。”
“每年我都会去看她，可惜她不肯见我，我知道她不愿意原谅我，觉得是我害死了你。”
沈煜一个人自言自语，说了许久。
但手里的酒，他一口都没有喝。
说完这些，他又站起身来，走到了另外一座坟墓坐下。
这回，沈煜打开了酒壶，狠狠地喝了好几口。
“你真是好命，竟然让我四姐放弃皇陵不肯入与你同寝。我三姐和四姐都为你倾心，你说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吸引力？”
“不过是长得好看，甚至是让我四姐为你甘愿公主都不当了，同你私奔。”
说着，沈煜又狠狠喝了几口酒。
“我差点忘了，你是喜欢我四姐的，那你为何又要去招惹我三姐？你这人心思太坏，让我两个姐姐都为你倾倒，着实可恶！”
“能够让你们并排，也算是同寝，别想与我四姐埋在一个墓穴。我要你，生生世世都守着她，当她的守护者。谁让你喜欢我四姐，又吊着我三姐，都是你惹出来的祸端。没有将你挫骨扬灰，已经是我看在四姐的面子上了。”
大抵是说的口干，沈煜喝完了手中的酒，狠狠将酒坛子砸在左边的坟墓顶端的石头上。
“咔嚓！”
酒坛应声而碎裂开来，他像是在发泄。
终于，沈煜看了看已经快要黑的天，这才苦笑转身离开。
两座坟墓似乎在目送他离开，最终沈煜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
回到马车上，沈煜的脸色依旧没有好看多少。
“去接她，回宫。”
“是，皇上。”
每年今天。是沈煜给自己定下唯一可以不管不顾的一天，秦峥也是知晓的。
正因为如此，他才什么话都没有说，让沈煜一个人静静。
关于峡谷内那两座坟的身份，秦峥自然清楚，也了解事情的始末。
其实他觉得，四公主那件事很复杂，怪谁都不好，皇上也是为了对方不要走错路，那人不值得。
再者，四公主是想都没想下意识救她最疼爱的弟弟，这是当姐姐对弟弟的爱。
水月庵那人不是想不明白，只不过是想要给自己的精神找个寄托。
要是不恨皇上，她也活不下去。
皇上也知道，所以从未想着解开这个心结，独自承受。
不多时，马车便到了顾景辉的院子外。
听到声音，顾清颜和两位兄长走了出来，依依惜别。
之后，顾清颜便上了马车。
刚进马车，她便闻到了一股酒气，猜测沈煜离开是去了喝酒。
但他眼神清明，便说明没有喝醉。
顾清颜刚想问一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还没来得及想好，沈煜忽然伸出手，将她抱入怀里。
本来想挣扎的顾清颜忽然停住了，她感觉到了脖颈间有些温暖。
紧接着，沈煜的声音伴随酒香传了出来。
“让我靠一靠。”
他在难过。
甚至，还自称为我，不是朕，这一个认知让顾清颜怎么也生不出拒绝的心思。
其实想想，当皇帝的确疲惫，每日早早起身上朝，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史官的笔杆子从来都不会因为是皇帝而留情。
而且，顾清颜觉得沈煜不可能当一年的太子就能将这些国事处理得这么好。
那么他必然年幼就吃了很多苦，学了很多，甚至还是在先皇的眼皮下学，错了会有惩罚。
他，是不是在他年幼也过得没有那么如意，很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