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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了吗？”白棠哑声问。
“已经醒了，白叔叔去医院看望过了，没什么问题。”康尼道：“饿了么，我去给你端饭。”
“什么时候了？”
“刚好两点。”
竟然已经下午了，白棠尝试着把毛巾拿开，眼睛还是疼，还是流泪，但好歹能睁开了。
“威廉的情况怎么样？”她问。
“还在观察中。”康尼抿了下唇，还是接下来的话咽了下去。如果白棠知道昨晚刚做完手术，今天医院就有了匹配的肾脏，肯定会更加内疚。
白棠没有察觉到康尼微小的动作，下床去楼下吃午餐。
秦奶奶在睡午觉，嘟嘟听到白棠下楼的声音咻的一下从自己的狗舍里钻出来，颠颠跑到白棠面前前爪一批一下子将她扒拉住。
一双漆黑的小豆眼认真的与她的对视，似乎仍然疑惑她怎么变得如此弱不禁风。
康尼怕白棠被扑倒，扶住她的肩，有些无奈的笑道：“嘟嘟这打招呼的习惯十多年了都没变过。”
嘟嘟一下子越过白棠想要跳到康尼肩上。
但他比白棠高，嘟嘟扑不到肩膀，只能扑在他胸口踩来踩去。
“从小就这样。”白棠勉强笑了一下。
她一岁的时候嘟嘟就扑她，扑了那么多年，早养成习惯了，身边唯二不扑的就白凛和威廉。白凛是因为小时候训它训得狠了，它怕，威廉则是完全没有动物缘，不招嘟嘟喜欢。
扑了几秒，对了个眼神，嘟嘟就撒欢跑到客厅沙发上坐好，打开电视机，把音量调小，开始看电视。
它很聪明，跟了秦奶奶学了那么多年，别说电视，连电话都知道打。
康尼陪着白棠吃完午餐，提议她去和陆小颖苏若一起做试卷，“我问了一下内容，挺多的，还有一些高二的知识点，需要多费些功夫。”
白棠知道康尼是不想让她一个人待着胡思乱想，但人家小情侣的二人世界，她去凑热闹也有些勉强。
“高二的知识我提前学过，你陪我去一趟医院吧。”
她得去看看卫应寒和威廉，再去提醒一下宋子申。
白棠先去看了卫应寒，他的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总是苍白的面色更脆弱了，偏偏眼瞳漆黑，过分鲜明的黑白对比冷得不像活人。
只有看向白棠，眼里带笑的时候才终于多了些生气。
“你终于来了，我一直在等你。”卫应寒朝着白棠伸出手。
卫行云给白棠让出位置，白棠坐过去，握住他的手，指尖是冷的，掌心也没有多少温度。
白棠两手捂住，试图给他传递一些暖意，“还好吗？”
康尼站在卫行云身后，垂眸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眸色晦暗。
“不好，想你想得厉害。”卫应寒有些委屈的说：“你怎么来得这么晚。”
白棠没有解释，“对不起，没有守在你身边。”
但卫应寒已经瞬间多云转晴，笑了起来，虽然苍白脆弱，看起来很勉强，“不用说对不起，我只要看到你就安心了。”
白棠也笑了笑。
几句话的功夫，他就有些累了，不得不停下来积蓄体力，而视线一直紧紧落在白棠身上，目光温和，从眉眼到发丝，一点一点细细的逡巡着。
[眼睛红红的，是哭了吗？]
[为我哭的，还是为威廉哭的？]
[为我？]
[应该是为我吧]
“怎么哭了？”他缓声问。
如果白棠没有听到他的心声，大概会以为他只是随口一问，而不会察觉到他内心的摇摆。
“没有哭，就是被太阳晃得眼睛疼，看起来就像哭了一样。”白棠一手虚虚在他的左腹停了一下，“是不是很疼？”
卫应寒点头，哑声道：“很疼。”
[糖糖，你心疼了吗？]
一瞬间，白棠仿佛看到卫应寒浑身是血，抓着她的衣摆对她说疼的画面，他让她救他，他说他好疼。
白棠面上流露出挣扎痛苦的神色。
“糖糖，怎么了？”卫应寒担忧地问。
白棠回神，看着他担心疑惑的表情，有些勉强的笑了一下，挣扎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心疼，“好好养身体，很快就不疼了。”
卫应寒乖巧点头，小指轻轻的在她手心勾了一下，“糖糖，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对我说实话，好不好？”
“什么问题？”
“你刚刚，是在心疼我吗？”说完，大睁着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目光定定的，期待又隐忍，就像一个忐忑的，等待审判的小朋友。
康尼看向白棠。
卫行云也忍不住期待着白棠的回答。
卫应寒对白棠的执念已经深刻到了骨子里，她的一点怜悯对他来说都是莫大的恩赐。
作为一名父亲，他不想看到自己的儿子被人左右着喜怒哀乐，但此刻，他无比希望白棠能够点头，希望卫应寒坚持捐肾在白棠心里是值得的。
白棠垂着眼帘，看着掌心里那只血管凸起的，捂了那么久，还是没有一点暖意，似乎从骨肉到血液，都浸透了寒冰。
它把卫应寒的手放回被子里，掖好，“手总是那么凉，怎么不让人心疼呢。”
卫应寒愣愣看着白棠，似乎没有明白，又似乎在思索。
沉默过头，他试探着道：“你握着的时候，就不会凉了。”
“我希望没有我握着的时候你的手也能温暖，卫应寒，你的健康比什么都重要，以后不要再任性了，我很笨，总是犯错，你应该坚信的是你自己。”
卫应寒这回听明白了，开心起来，“心疼我就直说，为什么要绕得这么弯弯道道。糖糖怎么会笨，我只听你的。”
卫行云一开始听着都挺好，可那句“只听你的”突然就让他重新提起了心。
人心都是有偏向的，既然无法无私，就不能把自己完全托付给另一个人，昨天那样的事情发生一次就够了，他完全无法想象要是还有第二次，他该怎么办。
不止卫行云心里不舒服，康尼听着也很难受。
卫应寒的话表面上听起来很黏很顺从，但只要冷静下来想一想卫应寒听白棠的话的下场，就不适得让人心里犯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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