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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支来袭的船队，让此时的热兰遮城话事人，威廉.庞德古感觉到毛骨悚然，就像是幼年和祖父狩猎时，被一只孤狼盯上一样，浑身发麻。
可惜这时候，没有祖父的火枪给他解围了，只能指望总督的船队回援。
一定是该死的一官花钱雇来的海盗，不知道是什么势力，船上的红旗也辨认不出，反正不是他所知的任何一方势力。
作为总督信任的副手，他熟悉这个海域每一个势力，只要看到船型和编队方式，就能立刻知道是什么人，头领是谁，实力如何。
可是真的分辨不出这是什么势力，这让他很是不安。
威廉挥手召过来一个黑黑瘦瘦的大明人，把单筒望远镜递给他手上，对跟着一起过来的通译说道：
“陈，让林去看看那些船，我要知道这些是不是一官的人。”
陈通译是个会说尼德兰语、倭语、佛郎机语的小闽商，专门跑船，多年经商练出来的技能。
一次押上全部身家还借了高利贷的货物，结果上的那艘船在海上遭了风浪，侥幸没死，也欠了一屁股债。
老家待不住，仗着通精通夷语，其实也就是日常对话，跑到这边来打工，准备先赚点钱东山再起。
因为会的多，红毛用他一个人抵得上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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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给他开了一个半人的薪水，相对来说很丰厚，当然，签字要签三个人的名字。
陈通译和那个姓林的黑瘦男人叽里咕噜的，用一种上帝也无法学会的，叫什么“漳州话”沟通交流完后，林跑向城堡的最高处去仔细查看。
林曾经是一个拥有四五条船的海盗头目，熟悉这周边的大小势力，当然现在只剩他一人，也是红毛的外围雇员。
……
“距离五百步，目标棱堡西角楼，开火！”
邓大牙在定远号上发布开火的命令。
“轰轰轰轰！”
12艘船上48门24磅重炮集火射击，48枚20几斤重的大铁弹子，呼啸着飞向这处目标。
沉重的实心弹打的城堡西角楼周围，砖石乱飞、木料乱舞。
一波猛烈的射击，命中率有点尴尬，只打中角楼一发，其他的都轰在城墙上，还有飞过去打进城堡里面的。
就这也把西角楼的二十几名炮手快吓尿了，打中角楼的一发，轰塌了城垛，纷飞的碎砖块当场就砸死一人，砸伤两人。
这得有600米了，18磅的红夷大炮射程是够，但是能打到什么地方，谁都不敢确定，管他呢！开两炮壮壮胆也好。
“轰轰！”
“轰轰”
热兰遮城西侧和南侧的角楼炮台，四门18磅炮全部开火，一时间角楼上也是炮声隆隆，硝烟弥漫。
定远号上的邓大牙，看着在七八十米外，被敌人炮弹激起的海浪，眼皮都不眨一下。
“轰轰轰轰！”
又是一轮重炮集火，威廉.庞德古震惊了。
不谈这命中率，就这开火速度已经可以确认，绝对是英国佬的正规海军，实锤了！
别的海上势力，打不出这么整齐的齐射，和如此迅速的射速。
“该死的英国佬！”
威廉.庞德古愤愤的骂着，心里也对公司当年在安汶岛大开杀戒，很是不满。
杀点英国东印度公司的亚洲雇员没事，非要为了吓阻效果，硬是杀了10个英国佬，这下就结了死仇了。
这次公司和大明作战，最担心的就是一官和英国佬、西班牙、葡萄牙联手。
西葡两家无所谓，都快成破落户了，满身是铁，也打不出几根钉子。
但是英国佬不一样，威廉.庞德古是最清楚他们实力的，和公司偏向于商业不一样，他们更注重地盘和武力。
尤其是他们的新型盖伦，无论是速度和火力都超过公司战舰一头。
尼德兰只是仗着船多，单对单，或同等规模下，真不一定是英国佬的对手。
最重要的一点，是英国佬的东印度公司，自己能造火炮，而且威力好，射程远。
公司的很多炮，都是绕着弯子买的英国炮。
毕竟从尼德兰运来，路程太远，这边能搞到的最大口径舰炮，就是18磅的英国货。
更大口径的炮，有钱都买不到，更何况太贵了，公司也不批准，因为火炮价格相对透明。
刚刚这两轮的集火，和打在城堡上的威力，经验丰富的威廉.庞德古可以肯定是大口径重炮，最少也要有24磅。
这炮应该是英国佬最新式的舰炮，别小看就多了6磅。
王德发克！这威力，最少要比自己的18磅岸防炮，要大一倍，这还打个屁。
威廉.庞德古祈祷着这些战舰，只是来热兰遮城扬威耀武的。
打几炮意思意思就行了，别没完没了的，可千万别玩登陆。
可惜他的上帝，管不到这片现在归妈祖立旗的海域。
12艘战舰四轮炮火，轰塌轰哑了两座角楼炮台，被派去查看来敌情况姓林的前海盗头子，都被纷飞的一块碎砖砸晕了。
“火力封锁蝌蚪尾巴登陆场，陆战团先锋连出发！”
邓大牙满意的看着炮击效果，下令陆战队出击。
“陆战队收到！”
6艘冲锋舟被各船的水手用滑轮组，从船上放入海里。
这是小船，一艘只能坐10个人，不像是江华岛那种可坐20人的登陆船。
半个连60名突击队员，拼命的划动船桨，飞快的往大员岛北面，像大蝌蚪尾巴的位置冲锋。
面对黑洞洞的炮口，躲在仓库区的詹姆斯上校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悄悄的通知手下的亲信，一会儿齐射一轮就往城堡撤。
这帮人一看就不好惹，久经沙场的詹姆斯上校，刚刚一听炮声就知道坏了，这是重炮。
如果换成霰弹，在同样多的火药下，绝对能把三百米外的步兵队列撕成碎片。
为了这点薪水，可真不值得给这些吝啬鬼卖命。
红毛东印度公司名义上的陆军，其实就是有承包人的雇佣军，薪水开的极低。
更离谱的是，士兵还得自己花钱从公司买衣帽装备。
这一套眼熟不？
三百年后的资本家依然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