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有韶华

51、戳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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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鸾好生晕眩了一阵,头重脚轻,腿也不听唤。楚稷扶着的胳膊,姿态并不算多么亲近,却扶得稳。

按着阳穴缓劲儿,他微挑眉头,满目嫌弃:“好些没有?”

熟悉的声音落入耳中却变得恍惚,就像在水中听到人说话。顾鸾没有应,黛眉紧锁起来。楚稷声一喟,扶坐到床上。

残存的醉令身上发软,他扶坐,刚收回手,就识地扶住了床边的木柱。

他淡看着:“酒量这么差还敢喝莫格的酒。”

这句话听清了,知他颇有不满。

又听他吩咐宫人道:“去让膳房炖一盅醒酒汤来。”

方鸾歌福身一应,就向外头退去。顾鸾神思终于又缓过来些,稍抬起头,空洞的目光投在他面上,然后一分分汇聚起来:“皇上……”

“解了酒再跟朕说话。”他冷哼一声,几步踱回茶榻那边,神色清冷地坐。

顾鸾又按了按阳穴,迟钝地想,他好像真的生了。

迷迷糊糊地想要解释一,解释自己没有喝多,也没有醉得厉害。

跟着又鬼神差地想起多的事情,想起昨晚醒酒的缘故。继而便想他:昨天那位娘子服侍得可好?

当然,即便尚未完酒醒,也把这话忍住了。

依着他的话僵坐在那儿,觉得先安静一会儿也罢,不想自己醉中说了错话。

方鸾歌这一往一返倒是快,概因昨日刚有宴席,膳房怕皇上和各位大人醉得不适,一直在小炉上煲着醒酒汤。

方鸾歌端来一盅,坐到顾鸾身边去喂。两口入腹,酸咸清鲜的味道既暖胃又提神,胸中被酒结起的不适被驱开,顾鸾觉得舒服了不少,也有了力,便索将汤盅端过来,自己喝。

不敢看楚稷,怕他冲发火。

说起来,还没见过他跟发火呢。上一世他们和睦相处了二十年,又没犯过什么大错,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顶多说两句就过去了。这一世,他也几是对事事满的。

这一回,是错得离谱了。

御前的掌事女官喝得酊酩大醉,直至被皇帝从床上拎起来才醒,说书的都不敢这么写。

一时恼恨自己,恨自己重活一世人也变得幼稚起来,行事竟这样离谱。

但想想昨晚,仍清晰记得自己当时的难过。

若没有那几盏酒,大概一整夜都会睡不着吧。

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度。

楚稷坐在茶榻上,与要相对应,目光落在手中的瓷盏上,却也不敢抬眸与对视一眼。

他反反复复地在想,怎么就和扎尔齐一同饮酒了呢?

虽说不也知,身边的宫人不是摆设,哪怕喝得大醉,与扎尔齐之间也不过止步于醉酒而已。但饮酒这种事……

听来还是亲近的。

都没跟他一起这样喝过。

先前听说与扎尔齐并不相熟,他心生欣喜。此时此刻,他却忽然不信了。

顾鸾沉默地喝完一盏汤,又嚼了两根汤中的酸笋,提神醒脑。

待得脑子彻底醒过来,便自己也觉得自己身上的酒味真难闻。

偷眼看一眼楚稷,站起身,低着头往前走了两步:“奴婢先去衣。”

楚稷仿若未闻,端起茶盏来饮茶。滞了滞,屈膝一福,径自向外退去。

方鸾歌小心地看了眼皇帝的神色,匆匆地去柜中取了身干净衣裙,便跟着顾鸾去了西屋。

顾鸾打起精神洗脸漱口,衣上妆。好一番忙碌里都没说一个字,直看得方鸾歌心慌。眼见顾鸾收拾妥当便要回卧房去,方鸾歌在门口拦了,不安地轻声询:“皇上不会……不会罚姐姐吧?”

顾鸾驻足,轻喟:“跟你没关系,你在这儿待着吧。”

“我不是怕这个……”方鸾歌的声音低了。

“我知道。”顾鸾朝笑了笑,还是说,“你在这儿留着吧。”

知道,楚稷不是会随迁怒旁人的人,可现在总归还是慌的。

回到卧房中,顾鸾低着头行至楚稷面前三步远的地方,低眉敛目地拜。

拜得安静,没有一点声响。楚稷原等着说话,见等不到,冷冷开口:“说话。”

“……奴婢知错了。”认错之言,低若蚊蝇。

他又道:“哪儿错了?”

顾鸾抿一抿唇:“奴婢身为御前女官,不该饮酒。”

楚稷眉心狠狠一跳:“没了?”

“……”顾鸾怔了怔,“不该喝得大醉,耽误了当值。”

楚稷暗自磨了牙。

“没了?”

“不……不该……”的声音轻颤起来,“在皇上面前失了礼数,让皇上看到奴婢那个样子。”

“没了?”

“……”真的答不上来了。

顾鸾低伏着身子,低到鼻尖儿几乎触及地面。这样的姿势,完看不到他的神情,耳闻瓷质茶盏被执起的轻微声响,莫名地慌了,嗓中干涩:“求皇上明示。”

“呵。”楚稷结,茶盏咣地一声放回去。

屋里自此变得安静,静到没有一丁点声响。

过了半晌,他的口吻忽而变得烦躁:“你先起来。”

看这般跪着,他竟然不自在。

顾鸾头都不敢抬地拎裙立起身,又听他说:“坐。”

一怔,迟疑地打量了眼他的神情,安安静静地挪到榻桌另一边去坐来。

每每同榻而坐,他们之间总是惬的,这么紧张的氛围还是第一次。

楚稷又抿了口茶,淡泊的视线瞟到面上:“不为例,何?”

短暂的怔忪,顾鸾立刻连连点头:“谢皇上。”

楚稷并不算和善地又冷笑了声,沉了沉:“你若心情沉郁,想借酒消愁,朕不是不能体谅。但——”他顿了顿,“回不许跟扎尔齐喝。”

原来他生这个?

顾鸾恍然大悟,暗骂自己真是喝多了。

先前又不是没察觉过他的心思。那日只是为扎尔齐说了两句话,他便颇有不满。这般饮酒……原也是存着几分赌、报复的心思去的,惹得他不快是再常不过。

偷偷看一看他,想:这算嫉妒么?

垂眼帘,却轻道:“平常没人同奴婢饮酒,奴婢也想不起喝。昨儿个……扎尔齐殿只是碰上了。”

没人同你喝,你找朕喝啊!

——楚稷此想着,面上蹙眉:“究竟为何这般饮酒?”

顾鸾垂眸,盯着地,摇头:“也没什么。”

“不许瞒朕。”他口吻生硬。

“真的没什么。”顾鸾勉强笑笑,“就是……前天见了父亲,多少有些想家。两日攒来,大事小情回忆起不少,思家之心就浓了。昨晚宴席上又听巡抚大人说那位娘子到他府中陪伴祖母什么的,一子便撑不住,只得用酒来缓和。”

“真的?”楚稷锁眉打量着,似有不信。

“真的。”顾鸾抬头回视,一脸真诚。

是不会让楚稷知道在嫉妒的,想他这辈子都不会让他知道会嫉妒。

应也不会让自己嫉妒久。说到底,对后宫的起伏早已心里有数,知道沉溺于此不是什么好事。还是要好好过自己的日子的,只是暂且还需要些时间去适应罢了。

“对了,说起那位娘子……”顾鸾再度缓出一缕笑,“奴婢喝多了,倒险些忘了事。”

边说边起了身,又续言:“娘子昨日侍驾辛苦,奴婢该嘱咐医去备一剂调养身子的药去,让娘子好生歇歇。”

言毕一福,就要往外退。

楚稷一时不解:什么药?

张俊听言,却眼底一颤。

抬眸睃一眼顾鸾面上发僵的笑容,他突然恍悟昨晚为何借酒消愁。心险些笑出声,面上仍板着,轻咳一声:“还是大姑姑细致。”

跟着便向皇帝道:“大姑姑这边的事了了,皇上也快些回去吧。您刚封了唐昭仪位份,必是要来谢恩的。您昨晚没见,这谢恩若再不见,昭仪娘子初来乍到怕是要心中不安了……”

话音未落,顾鸾猛地回头。

这会儿提唐昭仪作什么?

——楚稷不满地乜过去,目光所及之处,却与顾鸾猛然投来的视线一触。

一瞬,他蓦地反应过来张俊适才在说什么。再辨清眸中又惊又喜的情绪,他心中的万般沉郁骤然一扫而空。

那弹指一霎里,仿佛天色都亮了一重。好似一件苦寻已久的东西突然到了眼前,让人外,让人欣喜若狂。

“阿鸾你……”楚稷不可置信地看着。

顾鸾因张俊那席话而愣在原地,一时也回不过神。半晌,又闻得一声短促笑音,清朗轻松,若晨曦的光束穿过云层。

“你是在吃醋么?”他含着笑。

心一栗,迎上他的视线,却又不敢看他,匆匆地低眼来。

他起身一步步走到面前,死死低着头只想躲。可饶是这样,也仍清晰感觉到他眼中笑漫开,铺天盖地地把包裹起来。

“你借酒消愁,是在吃醋么?”

行至近前,他又加清晰地了一遍。

宫中,倪玉鸾“兢兢业业”地继续准备着,日日都做女红做到后半夜。

原是不擅长这些的,到了御前之后颇费了些心力没日没夜地去练,只为讨好九五之尊。后来入了冷宫,这手艺荒废了许久,没想到今还能用上。

在冷宫结识的那位宫女也在勤勤恳恳地帮,这日又两枚香囊绣好,那宫女松了口,笑说:“瞧着数量该是差不多了,娘子好生歇一歇吧。奴婢昨日去外头走动,给娘子寻了些上好的果脯蜜饯,娘子吃着甜甜嘴。”

说罢便起身往外走,要开门,外头人影一晃,一怔,就闻一声女子轻叫响起。

“谁!”倪玉鸾大惊,那宫女忙上前两步推开门,张望了眼,便笑道:“是个洒扫的宫女不当心摔了,娘子歇着吧。”

一壁说着,一壁看着一宦官紧捂那宫女的口鼻往院外拖。

等他们走远了,反手阖上房门,也跟出去。在外头的小道上寻到他们,便皱了眉:“怎么回事!”

“翠儿姐姐。”那宦官躬身,抹了把额上的汗,“奴奉命来给姐姐和倪氏送些银钱,刚到门外就看在外头晃悠,不知要做什么。”

翠儿打量了眼那仍被按住口鼻的宫女:“先放开。”

宦官依言松了手,那宫女立时三刻便要往院子里冲:“拦我,拦我!让我杀了!让我杀了!”

这般一喊,口鼻就又被按住了。翠儿与那宦官一同压制住,呜呜咽咽的,眼泪淌来。

翠儿心念微动,柔声道:“纵是已入冷宫,也曾是天子妃嫔。你来杀,还这样嚷嚷,不要命了么?”

被按着的人说不出话,只是哭得凶了。

翠儿又道:“你先喊,也闹。究竟有什么旧怨,你慢慢与我说清楚,或许我能帮得上你呢。”

言罢睇了眼那宦官,二人复又将那宫女松开。那宫女果然没再喊叫,抹了把眼泪:“倪玉莺这贱|人!就该死!”

翠儿闻言,眸光一凛:“你说叫什么?”

接着,那宫女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翠儿听得心烦,却觉有用,便摆出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来哄。

不多时,事情就了个明明白白。

翠儿与那宦官面上皆有讶色,便径自拉住那宫女的手:“不哭了,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先缓一缓。”说着一睇那宦官,示他先回去禀事。

那宦官会地躬了躬身,离了行宫,疾步往后宫去。入了安和宫,他直入殿,朝坐在案前读书的女子一揖:“仪嫔娘娘!”

“什么事这么急?”仪嫔挑眉,“说。”

那宦官这一路赶得喘吁吁,好生缓了两口,才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

仪嫔一语不发地听罢,亦不免有些讶色。半晌,讶色尽数淡去,搁手中书卷,缓出笑容:“倪玉莺?好得。”

这,事情就有思了。

苏州,顾鸾立在楚稷面前死死低着头,大都不敢出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才从嗓子里逼出一句:“不是……”

放在民间,善妒乃是七出之条;放在宫中,在皇帝面前承认自己善妒,可能是傻子。

“真的?”楚稷似笑非笑地看了半晌,俄而又道,“那朕告诉你,朕不高兴你和扎尔齐喝酒,是在吃扎尔齐的醋。”

顾鸾蓦然抬头。

虽则方才已摸到了他这般情绪,但听他亲口说出,还是愕然。

四目相对,他一双笑眼对着的懵然。只觉得心跳都漏了几拍,继而呼吸也变得断断续续。

便又避开了他的目光,摇头:“皇上胡说什么……”

可他牵住了的手:“是真的。”

识地往后挣。

“不然你以为朕大早上来跟你发什么脾?”他不松,反上前一步,得寸进尺地伸臂揽在腰际,“是御前供不起你这几口酒了么?”

“皇……皇上……”顾鸾愈发地慌了,整个身子都在颤。从不曾离他这样近,近到能听到他的心跳。

楚稷低笑一声:“来,不生了,我们坐一会儿。”

顾鸾周身紧绷,觉得自己想拒绝,出喉的却是一声:“嗯……”

然后,便鬼神差地跟着他回到了茶榻前。

脑子里发着懵,没识到自己是何坐的,也没识到张俊是何时挪走的榻桌。总之他们便这样一同坐了来,他半揽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的脸:“朕昨晚自己睡的。”

双颊骤然通红。

“跟奴婢解释这个干什么……”声音低若蚊蝇。

“怕你再借酒消愁啊。”他笑言。

“奴婢没……”死鸭子嘴硬,但嘴硬到一半就噎住了。

从怔忪中发觉,他好像是在哄。这种感觉有些奇妙,也有些突然,他们昨日都还客客地守着主仆礼数,但现在,他把圈在了怀里。

楚稷也觉得奇妙。

他设想过数次要何跟开口。

他想过直接册封,终是怕不肯;也想过先直言询的思,又觉怎么措辞都显得尴尬。

可他想不到,按捺已久的心事会因为这样一个契机突然而然地说开。

只因他们都在吃醋。

楚稷一手攥着的手,手指摩挲着的手背,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万般的好在这片刻间都涌到了他面前,一颦一笑皆让他心动。

顾鸾沉默了良久,极轻地呢喃着:“皇上……喜欢奴婢么?”

楚稷笑起来,想一想:“朕从未这样动心过。”

“……”肩头微紧,好似被他这话说得不自在,便伸手推他,“这样。”

“是真的。”他顿了顿,续说,“但朕怕你不喜欢朕。”

愣了一。

他又道:“也怕你不喜欢后宫。”

顾鸾薄唇微抿:“奴婢确是不喜欢后宫。”

跟着就又说:“但这不重要。”

楚稷浅滞:“怎么不重要?”

抬眸,迎上他的眼睛:“因为奴婢倾慕皇上,旁的事便都不重要。”

楚稷声吸,沉吟半晌,轻道:“朕会为你安排好。”

这句话轻却有力,像在做一种郑重的承诺。

顿了顿,他续说:“我们都等一等,等你父亲在河南做出些名堂,朕便可以给你封个高位。”

顾鸾微讶,脱口而出:“皇上不是说父亲的事和奴婢没关系?”

“……”楚稷骤然局促,盯向墙壁,闷声一咳。

顾鸾忙摇头:“只当奴婢没过。”

楚稷的目光转回面上,忽而想起才刚起床,笑了声:“你先用膳?”

“好……”点点头。

他又道:“朕还有折子要看,先回去忙了。你……”他颔首,“你快些过来。”

“好。”又点点头,便起身恭送。待得他离开,方鸾歌紧张兮兮地回来,顾鸾看见,心中那股激动忽而涌起,一把将抱住:“鸾歌!”

“姐姐?!”方鸾歌吓到了,战战兢兢地反手搂住,“姐姐怎么了?皇上说什么了?姐姐你吓我!”

话没完,耳边一声低嘶,顾鸾抵着的肩头便哭了。

方鸾歌吓得不敢吭声,一时想哄,一时又隐隐辨出这哭声好似不是因难过委屈所致,隐约还带着那么几分笑。

顾鸾边哭边笑边抹眼泪,自己都觉得自己奇怪,却仍压制不住这种情绪。便着自己哭了许久,脑海中一遍遍回想他方才的话,每一句都在心底漾开一股酸甜,让怎么想都想不够。

值得的。重活这一世,一切都是值得的。

哭了好一会儿,顾鸾才松开方鸾歌,抹着泪告诉:“我没事,我饿了……”

“哦……”方鸾歌好悬没回过神,“哦……好,我去提膳来!”

说罢就又去了趟膳房,给顾鸾取来了早膳。

早膳用罢,顾鸾又理了理妆容,就去了楚稷的院子。临到院门口时碰上新封的唐昭仪也到了,顾鸾就驻了足,福身:“昭仪娘子万安。”

“大姑姑。”唐昭仪浅浅地还了一礼,抿笑,“我今日刚得封,身边的宫女说按规矩要来谢恩,劳大姑姑通禀。”

“诺。”顾鸾颔一颔首,“昭仪娘子稍候。”

言毕就先一步入了院,迈进门槛一看,楚稷与几名地方官员议着事。见进来,楚稷识地止了音,便上前附耳与他将事情说了,他一时顾不上,就告诉:“你看着办吧。”

顾鸾轻声应,便退出了屋门。这样的事“看着办”也是有规矩可循的,只消替楚稷备一份赏给唐昭仪,就算给足了面子。至于张俊方才在房里那番说辞,那可真是说给听的。

顾鸾便着人去取了一柄玉、两副玉镯和两副簪钗,放在托盘中宫女一同呈出去,再禀话:“皇上与几位大人议事,也不知要议到什么时候。娘子的思奴婢已禀明,这是皇上赏的,娘子便请回吧。”

唐昭仪听言,温婉而笑:“多谢大姑姑,那我就先不多搅扰了。”

顾鸾点点头,二人再度相互一福,几名出来颁赏的宫女就将上次交给了随唐昭仪出来的宫人。

唐昭仪转身往回去,刚迈出院门,耳边响起一声轻嗤:“说得好听,指不准在皇上跟前说了什么呢!”

唐昭仪诧然看去,说话的人叫榴锦,乃是宫里拨到身边的大宫女。

“这话怎么说?”唐昭仪不解道,“那是御前的大姑姑,行事必是有分寸的。”

“这是您对宫里还不熟。”榴锦作势扶住的胳膊,压着音徐徐道,“这位大姑姑其实也是去年才进宫的,听闻原还是秀女,不知怎的去了尚宫局,又被调到了御前。皇上待可不一般呢,就连后宫里头都说,这位迟早是要进后宫当娘娘的人。”

“……哦。”唐昭仪面显恍悟,思索着点了点头,“倒也不稀奇。大姑姑生得貌美,子也柔和,又在御前侍奉过,想来是该合皇上的心。”

“娘子想得可简单。”榴锦神情复杂地看两眼,“奴婢是觉得,您该防着大姑姑一些。既自己有心得宠上位,必定视六宫为敌,您若没点防心,指不准要吃什么暗亏呢。”

“不会吧……”唐昭仪思索着,笑说,“我瞧大姑姑不是那样精于算计的人。”

“您这话可错了。”榴锦摇一摇头,“能在御前做掌事的,哪个不精于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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