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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婢们像是早有准备，很快就在李燕安的位置旁边收拾出来，给江颜单独安排个位置。
原主先前自持身份，不常和长安贵女们走动。后来江颜更是懒得应付外人，也没怎么和长安这些权贵们走动过，以至于江颜盛装打扮坐在那里，倒是没有几个人认出来。
江辰倒是认出来了，趁着宴席没开始，悄悄溜到尹玉堂身边，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儿啊？阿颜怎么这个打扮，又坐那去了？”
纤长的手指按着眉心，尹玉堂的语气里少见地有几分挫败无力，微微摇头道：“不知。”
天刚亮江颜就被人接到宫里去了，他这一天也是头一次见到江颜，谁知道搞什么幺蛾子？
不过……
他缓缓将目光挪过去。
“哎。”江辰像是看穿他在想什么，笑吟吟地问道，“好看吗？”
尹玉堂浑身一僵。
他下意识地又朝着江颜看过去。
作为皇帝的宠臣，尹玉堂的位置在亲王下首，虽有些不合规矩，这会儿却距离江颜极近。这会儿甚至能看清江颜唇上的口脂泛着光泽，一张一合地同身边宫婢说话。
尹玉堂喉间一紧。
江辰嘿嘿一笑，挑眉问道：“怎么样，我妹子好看吧？”
就算觉得此言孟浪，尹玉堂却仍旧是无法反驳，许久才缓缓点头，指尖抓紧身下的衣裳。
自从先前有人在药中下毒，江颜就再不肯靠近他，平日也就吃药的时候才期期艾艾地凑过来盯着他喝药。其余的时候，不说看见他就跑也差不多。
察觉他逐渐恢复后，江颜更是连吃药都不过来了。
他已经许久不曾与江颜好好说过话。
没察觉到他的心思，江辰眼见着宴席要开席，便悄悄溜回江恩中那边去。
李燕安来得比李仁之早些，她路过尹玉堂的时候还顿一下，低声道：“阿颜我先借走了。”
根本就不是征得尹玉堂的同意，只是通知。
“燕安！”江颜一见李燕安坐下，立即急声道，“我不应该坐在这里吧？而且我这是什么打扮啊？”
她刚刚问过宫婢，坐在皇帝下首的基本都是亲王贵主。
她算怎么回事儿？
而且，现在江颜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她觉得李燕安可能是想把自己当枪使。
“你就安心在这坐着，没人敢问你一句不是。你不是说要帮我吗，你得坐在我身边，我们才能好好沟通。”李燕安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抚。
江颜冷笑一声，信了她的邪，只道是自己上了贼船了。
没等李燕安哄几句，太后与李仁之便到了。
两人瞧见江颜坐着的位置谁也没说什么，太后甚至眼中还带着几分赞许。
太后不喜这样喧闹的场合，便说几句话夸两句江颜，便让宫婢扶着自己离开了。
李仁之没立后，身边的位置空着。目光在江家人身边扫一圈，没看见江凝才收回目光，朗声宣布宴席开始。
南川皇女就坐在江颜和李燕安的对面，对上目光时对着李燕安笑笑，却是狐疑地向着江颜看几眼，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反倒是南川皇女身边跟着的一个少年忍不住看了江颜两眼。
“我第一次见到阿颜这么好看的人。”李燕安靠近江颜，声音带着笑意，打趣道，“南川皇子都看傻眼了。”
江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盯着她看的人应该就是要和李燕安和亲的南川皇子，也亏了李燕安心这么大，一点儿不担心自己未来夫婿，反倒是夸她好看了。
“圣人。”南川皇女一拱手，在歌舞声中对李仁之问道，“珺仪贵主身边的这位娘子是？怎么从未见过。”
李仁之扫一眼江颜，没直接说她的身份，只是笑着道：“太后殿下很喜欢她。”
南川皇女若有所思，没再多问。
说是宴席，不过是迎接南川使臣的。宴席上自然是以歌舞各种稀奇表演为主，江颜刚开始看着还觉得稀奇，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觉得无趣了，偷偷打了个哈欠。
她忍不住偏头去看尹玉堂。
在这样的场合里，尹玉堂还是能保持自己的端庄，面前摆着的杯子里面没有酒，是少见地在喝茶。
和身边的人格格不入。
格格不入的好看。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江颜立即晃晃脑袋，让自己控制住自己的想法。
她察觉到自己对尹玉堂的那点儿虎狼之心之后就一直在老老实实地保持距离，生怕哪天脑子一热干出什么事儿，让李仁之一个火大把她给人道毁灭了。
她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拍拍脸颊让精神集中在面前的歌舞上。
不过，越是看眼前的这些歌舞，就越是觉得所有人长得都没有尹玉堂好看。
就连对面衿贵的南川皇子，都没有尹玉堂的十分之一好看。
“江四娘。”
就在江颜出神的时候，却突然被一个声音唤回了思绪。
旁边坐着的是越王，越王来了，小王爷自然也来了。
李庆云都已经在旁边坐了好长时间了，要不是因为有越王和越王妃按着，他早就过来和江颜搭话了。
“小王爷。”江颜勉强扯出一个笑脸来，然后身体往李燕安的方向挪一些，低声抱怨道，“你怎么没告诉我，李庆云也要来？”
李燕安一愣，心道这不是常识么？
不过毕竟是自己亏心江颜，所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与身边宫婢低语两句。
很快，江颜和李庆云之间就多了一个越王妃。
江颜松一口气。
“江四娘。”越王妃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还带着些笑意，“这孩子还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二十多岁的人还不懂事，巨婴吗？
江颜在心里吐槽两句，面上却是乖乖跟越王妃见礼：“小王爷人中龙凤，奴不敢。”
“百闻不如一见，江四娘果然是个好姑娘。”越王妃夸她一句，又跟着叹息道，“就是可惜了，如果能嫁到我们越王府来就好了。”
一瞬间，江颜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是在李仁之的眼皮底下挖墙脚啊，越王这一家子……不简单啊？
江颜勉强笑笑，没敢接话。
好在也有个宫婢走到江颜的身边来，算是给江颜解了围。
宫婢附身，低声问道：“江四娘，圣人问，上次让您准备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江颜一楞，旋即点点头道：“准备好了。”
自从上次和李仁之提过那三千贯钱，李仁之就对江颜说出来的事儿上了心，偶尔会宫人来催一催。
不过前几日江颜的方案准备好了，李仁之却突然不要了，让她好生准备着，说以后有用得上的时候。
不过……李仁之现在的意思是，在宫宴上提？
江颜回头看一眼数不清的人，觉得有些牙酸。
李仁之还真相信她。
“只是歌舞，似乎有些无趣。”李仁之听过宫婢的话，立即笑着问道，“皇女，可对我朝即将推行的新政策感兴趣？”
在宴席上谈公事，南川皇女也是第一次见。不过她立即点点头。
“荣幸之至。”
李仁之慵懒的目光扫过江颜，隐隐有些担心，却还是开口。
“目前只是一个设想，不过此事很有趣，正好今日都在，便上下都听一听。”
李仁之一摆手，歌舞就都停了下来。
“江颜。”
被点名的江颜立即起身，按照刚刚李燕安教的方法，如同男子一般对李仁之行礼道：“圣人。”
“你前些日子说的事情，今日便说来听听吧。”李仁之扫一眼尹玉堂，像是在给什么暗示，“就像是，你和孤说的一样。”
江颜深吸一口气，立即点头道：“阿颜所想，与货币有关。”
见李仁之如此重视，整个大殿上也就没有别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江颜的身上。
江颜被目光看的有些虚，不过却还是认真道：“如今货币沉重，不易携带，更不易保存。而且制造工艺十分复杂，这些金属用来做货币，未免也有些浪费。所以阿颜的想法是，改革货币的方式，让货币变得更加容易携带，也更加容易流通。”
李仁之饶有兴致地道：“诸位有什么想法，就都提出来吧。”
话音刚落，后面立即有人站起身。
“黄口小儿，说来简单！全国上下的货币想要更改，怎么可能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提意见了，怎么听都是在针对自己。
江颜知道今天李仁之和李燕安就是打算让自己当出头鸟的，所以也慢条斯理地看向对方问道：“就是因为更改困难，所以才要一点点来。如果一直都不更改的话，且不是更不能成功？”
“伶牙俐齿。”尹玉堂低声念叨一句，却是微微摇头，神色带着几分赞许。
江颜的表情十分出乎他的意外，他还以为，江颜会因为胆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没想到，现在的表现就已经让尹玉堂觉得非常出色了。
就是不知道……南川皇女看着会有什么样的想法，会认同江颜吗？会……
不和亲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