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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单纯看江颜不顺眼的，就也有认真考虑她提议可行性的。
“依照娘子所言，想将货币改成什么样子？又如何流通？如何保证不造假？”秦牧一站起身，神态带着几分笑意，却少见地没有与江颜开玩笑，而是正正经经地提问。
知道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江颜对着秦牧一笑笑，慢条斯理道：“货币改成纸币，各地设银号，流通间以一张单据为凭证。小额可制成五文十文，大额可有一贯钱。造假一事……可制定某些特殊标记来保证真假。”
她说话的时候特意看一眼南川皇女，见她对自己所言感兴趣才松一口气，对秦牧一笑着问道：“秦郎君对这回答可还满意？”
话是身边的父亲让问的，秦牧一也没在乎结果，只是觉得这声“秦郎君”听着就舒心，连连点头道：“满意满意。”
话音刚落，就感觉两道目光挟着杀气而来，秦牧一没忍住有些亏心，没敢再造次。
他都不用看就知道，肯定一个是尹玉堂，一个是江辰。
“可笑。”坐在后端的一男子冷哼一声，嘲讽道，“按照你的意思，岂不是一丢就要丢一贯钱了？”
江颜微微扬眉，笑着反问道：“敢问这位，身上可有超过一贯钱的物件儿？难不成从来都没丢过？若是要丢，莫说是一贯钱，便是十贯钱也能丢。不过这是治安问题，与货币何干？”
男子只是挑个刺儿，没想到江颜反应这么快，他还没反应上应对之法，只好悻悻闭嘴。
有秦牧一带头，之后冯纳又跟着问两句，接下来的画风就正常得多。几个官员问了几个执行上的问题，也有一部分赞同江颜的说法。
虽然有些老臣还是不想改变，却也被江颜说的犹自深思，没有反对。
“请问这位娘子。”
听见这句声音，江颜顿时绷紧了神经。她含笑望向对面席上坐着的南川皇女，规矩地行礼道：“请皇女指教。”
“指教谈不上，只是想问问。”南川皇女裴纵看着她的脸，神色似笑非笑地问道，“你这想法，是来源于你自己，还是旁人？”
江颜轻轻一笑，不卑不亢道：“皇女若是怀疑，大可问问细节，看看阿颜答不答的上来。”
她一身华服，眉眼染着笑意，拢袖站在那里，丝毫不比身边的李燕安逊色。
尹玉堂瞧着瞧着，眼里便现出几分傲气。
那是他的江颜。
江颜发话，裴纵也不再客气，挑着古怪刁钻的问几个，却发现对方能够对答如流。
即便是偶有停顿，也能看出是在思考。
见裴纵停歇，江颜笑着反问：“皇女可还怀疑？可还有什么旁的问题？”
“暂时还未想到，以后若有，可否上门讨教？”裴纵对江颜也多出几分赞许，语气柔和些道，“还未问你的名字。”
江颜开口，正要答，就看裴纵身边的南川皇子猛地站起身：“皇姐没有，我有！”
裴纵蹙眉，低声道：“胡闹，坐下。”
“殿下有话尽管问。”江颜勾唇一笑，那双桃花眸子亮的仿佛装着星辰，“阿颜言无不尽。”
南川皇子裴行舟盯着她的眸子半晌，才问道：“你便是珺仪贵主？原先我不愿与你和亲，如今我改主意了。我喜欢你，我要嫁给你，即便嫁给你要留在此地，我也愿意。你呢，愿不愿意娶我？”
尹玉堂放在膝盖上的手猛地一紧，攥得身下袍子都现出褶皱。
满堂哗然。
饶是江颜早就知道南川女子为尊，如今也有些被吓到。
她定了定神，才对裴行舟笑起来。
“能被殿下赏识，是阿颜的荣幸。不过我并非珺仪贵主，也不能娶你。我名为江颜，如今已婚配，有了郎君。郎君是位清雅卓群的人，我很喜欢。”
江颜说话的时候，连一眼都没看尹玉堂。
反倒是眉目间染着笑意，瞧着温婉，却在裴纵的逼视下半分不让。
裴行舟有些不甘，还要说什么。
却被裴纵扯一把，不情不愿地坐下。
裴纵看着江颜，又转头对李仁之道：“已经婚配……此人是圣人特意为我们准备的？”
李仁之笑而不语。
“不知能否透露，你郎君是何人？”裴纵也不和李仁之太纠缠。
江颜面上现出几分为难来。
倒不是别的，她摸不准这群人的意思，也不知尹玉堂的性子愿不愿意被摆到台面上来议论，故而也不敢直言。
她正为难，就见尹玉堂站起身，声音清冷得听不出情绪，与这喧闹的宴席格格不入。
“江颜是臣的妻子。”
这人愿意自己站出来承认，江颜也是松一口气，隔着几个人对着尹玉堂粲然一笑。
裴纵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几次，现出几分厉色，半晌厉色褪去，裴纵大笑一声。
“尹玉堂，你也有今天！”
江颜人傻了。
这什么情况，她应该有什么反应？这俩人什么意思？先前是认识的吗？
“实不相瞒。”李燕安扯扯江颜，低声开口道，“裴纵应该算是你情敌。”
江颜抽抽嘴角，压低声音道：“你别胡说八道啊！”
就算是喜欢尹玉堂，那也可是李仁之的情敌，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是无辜的，她不想掺和进这三角恋里。
“之前裴纵来，看上尹玉堂了。想把人带回去，就当是和亲。不过尹玉堂不从，阿兄就也顺着他，没让他去。当年裴纵是真的喜欢尹玉堂，那追求手段，整个长安都傻眼了。”李燕安没把江颜的话当回事儿，小声和她说着八卦。
反正江颜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稍微夸大其词，那江颜应该也不知道。
江颜抽抽嘴角，觉得李仁之果然是个狗男人。
和亲的事儿不让自己的小情人去，对自己妹妹倒是舍得。
我呸。
在心里不知道对李仁之翻了多少个白眼，江颜勉强绷着一副认真的表情，应上裴纵的打量。
最后还是李仁之开口，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气氛：“皇女对江颜可还满意？”
“眼下是满意的，以后满不满意，还需要继续考量。”裴纵勾起唇来，没跟尹玉堂多说什么，而是拿着酒杯走到江颜的面前，落落大方地道，“江颜。好，我记住了。今日我交你这个朋友！”
裴纵长得好看，和李燕安是完全不同的好看。
大概因为南川算是异域，所以裴纵高鼻深目，好看得带着几分媚态。
江颜对美人向来是来者不拒，更何况是这种爽快的美人。
她也没客气，打算拿起自己的杯子，才发现里面装的是水。
李燕安知道她不喜欢茶，也没打算让她喝酒，所以从一开始准备的就是水。
但眼下，就有些不合适了。
裴纵看一眼，也没说话，就等着她。
江颜略一沉思，对李燕安笑笑，拿起她的酒杯敬酒道：“能得皇女赏识，是阿颜的荣幸。”
这话说的客气，裴纵却没觉得怎么不顺心，反倒是对江颜很满意。
两人将酒喝下，今天李仁之的目的也就达成了，他一摆手，歌舞继续。
倒是有人对江颜说的话上了心，李燕安小声问道：“今天的事情，你准备了多久？”
“没多久？”江颜歪着脑袋，语气有些娇气，“就是简单想了一下，不过你们也太过分了，今天这个设计都不告诉我一声。”
李燕安也有些无奈，叹息道：“我也不知道。”
不过，她倒是有另外一件事情安心了。
李仁之也并不想让她嫁去南川。
“燕安，我觉得不太对劲。”江颜晃晃自己的脑袋，觉得有些晕乎乎的，“我好像……喝醉了？”
她之前从来都没有喝过酒，就算是和室友出去吃饭也都是旺仔牛奶，这还是第一次喝酒。
还是这种绿油油的，从心理上就抵触的酒。
李燕安有些无奈，伸手扶着她，小声道：“你等等，我和皇兄说一声。”
叫来宫婢，李燕安低声说几句话，宫婢就到李仁之身边去了。
李仁之打量一眼江颜，慢条斯理对南川皇女道：“皇女，今日月亮正圆，不如一起赏月？”
裴纵的心情好，便爽快的答应下来。
殿外没有太多准备，也没有多少桌案，大多数的人都是四处走走。
说是赏月，实际上是借着这个机会互相拉近距离。
李燕安一直跟在江颜的身边，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眼看着江辰甩掉几个过来搭话的人，一路小跑到江颜的身边，低声问道：“阿颜怎么了？”
“喝醉了。”李燕安无奈。
就那一杯酒，江颜的酒量未免也太差了。
“我看着她吧。”江辰皱着眉头，神色有些担忧，却没忘了对李燕安行礼道，“多谢对阿颜的照顾。”
李燕安微微挑眉，“你……”
还没等李燕安的话说完，就听见声音传过来。
“难怪人家南川皇子看不上珺仪贵主，换了谁能看得上？就珺仪贵主的那个脾气，一般人能受得了吗？”
李燕安的眸子沉下来，好半晌都没有再说话，最终只是叹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