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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给我来五斤大米！”

阿宝弯下腰,往秤上倒米。

来买米的男人并不是头一次来，正因为买过阿宝的米，才又匆匆赶来,生怕她跑了。

“五斤够吃了吗？”阿宝笑着问他。

“这——”男人有些犹豫起来，上回他在供销社外头碰上不需要粮票就能买的米,成色很好，但跟用了粮票的米比起来,价钱一点也没便宜，他有些好奇,就买了一斤回去尝尝,谁知道这米口感一绝,煮出来的米油又粘又稠，就着馒头再合适不过。

一斤的米压根吃不了几回,再加上味道好,连着吃了几天,就吃了个干净,前天也到这来踩点,但问了其他来卖东西的小贩,才知道卖米的姑娘并不是日日都来,运气好的时候能碰上，并没有什么规律。

或许正是这不确定性,让来跑到这里买米的人更多了。

就连供销社里头的柜员,都知道在他们铺子外头不远的地方，有个年轻的姑娘在卖米,有了她以后，很多来供销社买米的人都不来了，直接跑到她那里去,听说价钱差不多的情况下，味道比他们的米要吃得多，还不需要粮票呢。

“可我还得买糖，怕钱不够哇。”男人挠着后脑，“一斤两毛，我就带了两块五，你啥时候还来啊？”

“这可说不准。”

“那、那就来十斤吧。”

男人咬牙，决定少买点儿糖。

反正供销社就在这开着，不会长脚跑了。

男人走了以后，边上挑着扁担来卖西红柿的黝黑汉子嘿嘿笑道：“妹呀，多亏了你啊，不然咱们生意没这么好。”

“大哥客气了，是你们的东西好啊，大家才会要。”

黝黑汉子翻了翻自己的篮子，从里头挑了几个红艳艳的西红柿，表皮光滑，没有丝毫的虫眼，走过来放在阿宝米袋子边上，热情地说：“都是自家种的，可甜了，最近天气热，嘴巴渴了可以吃一个，解解暑。”

“这咋行，大哥快拿回去，好歹能卖七八分呢！”

汉子二话不说，就跑回自己的篮筐前盘腿坐下，“你没来的时候，我这卖一天，还能剩一筐。你一来啊，上午就卖掉了一筐，几分一毛的东西，你还要跟我这计较吗？”

“就是啊，妹呀，大姐也没啥好东西能给你，草帽给你一顶，夏天太阳大，戴着也不容易晒伤。”

“我这还有手套呢，配上正好！”

“天还没亮去地里摘的小白菜，还带着水珠新鲜着，回家过水煮一下，随便拌点酱油都不错。”

不过会儿的功夫，阿宝的跟前就堆满了东西。

她有些不好意思，招架不住大哥大姐的热情，趁着中午时间来的人少，就找个借口要去吃饭，挑着担子逃也似跑去了工农饭店。

“今天生意不错吧？”阿宝一进饭店，女服务员就迎上来，很自然地打招呼。

阿宝也不是头回来店里，就在这附近不远的地方做买卖，有什么消息能瞒得密不透风，再说她经常到店里吃饭，来的次数多了，她在卖米的消息也穿到了饭店里，服务员对她也多了几分高看。

不是谁都能在供销社门口，跟供销社抢生意，还能压过供销社。

再说他们店里东西贵，要是生意不好，怕是连店门都不敢进。

这些念头在服务员脑海里一闪而过，脸上挂着热切的笑容，只等来了一个敷衍的点头，她并不气馁，甚至再接再厉，好奇地探头去看袋子，可惜米袋子被扎的很紧，就连一粒都没露。

“都说你这米好，一斤得卖两毛钱，是咋个好？”

阿宝掏出一块帕子，擦来擦额头上的汗，并没有回答，“我肚子有些饿了，能先点单吗？”

“当然能！要些什么？”

“简单的炒鸡蛋，配白粥，再来一根油条。”之前馋肉吃，下馆子才只能见着鱼和肉，连着吃了好几次，阿宝对这些东西的瘾头也渐渐淡了些，再加上南方的天气实在闷热，大中午在街上做买卖，除了西红柿，连水都没喝，嘴巴干渴的不行，也吃不下油腻的大鱼大肉。

服务员也不意外，记好了就去厨房找大厨。

这会儿虽是饭点，但也过了最忙的时候。

服务员很快又来了阿宝这桌，缠着她要看米。

虽然是比普通的看起来好些，但不吃到嘴里，光凭着眼睛看，也看不出什么好歹，服务员仔细地打量了一会，最后有些失望地把袋子扎了起来。

“米就是米，难不成还能变成花儿？”阿宝有些好笑，打趣地问她，“再说这米的好坏，还得吃到嘴里才能尝出好坏，你要是好奇，买个两斤回去尝尝，不就知道了？”

服务员摇头，“每月粮票一发下来，就换了米，家里还养了两个孩子，余钱不多，就不乱买了。”满足了好奇心，也就兴趣缺缺，跑到阴凉的地方偷懒。

等到阿宝点的菜都上了桌，饭店里头的客人也走的只剩下三两个。

张师傅熄了灶台的火，招来陈小莺，“那就是你说的卖米的？看着很年轻，也就十几二十吧。”

陈小莺，也就是工农饭店的服务员，撇了撇嘴说，“是呗，卖的还很贵，听说买的人还很多咧。就搞不明白，都是米，又不会吃了特别管饱，咋就都跑去买了。我要有那钱，还是供销社多买点，起码有个保障。”

张师傅笑了笑，“要是不好吃，买的人能多？我也买两斤尝尝，就当凑个热闹。”

陈小莺还想说啥，但张师傅毕竟是她上司，她也懒得多管闲事，就无聊地靠在墙上，看着张师傅去阿宝跟钱买米。

阿宝有些受宠若惊。

来店里吃了好几回了，也没见着张师傅单独跟谁打招呼，现在跑来跟她打招呼，虽然说只是来买米的，但也证明了她的米名声都大到能引起国营饭店大师傅注意的程度，当然让她有些骄傲。

“我先买个几斤尝尝，现在国营饭店生意也不好做了，得想些办法。”张师傅难得坐下来闲嗑唠，就说的多了些。他虽然只是个厨子，但在国营饭店里干了大半辈子了，这就是第二个家，他比谁都在乎。

“怎么会不好做？我看中午生意很好啊，边上不就是供销社，来的人应该很多才是。”阿宝有些奇怪，工农饭店生意好的不行，附近的人都这么说，要是饭点来的迟些，可能连张空桌都抢不着。

就这样多馆子，要是生意都不好做，那才就奇了怪呢。

“你这是最近才来，又都是最忙的时候进来吃饭，当然没感觉。”张师傅倒了杯茶水，长吁短叹起来，“前俩月，附近也开了家馆子，不知道你见没见着，就是前边居民楼把最底下的一层给改建成了小饭店，只能坐个三四桌，偷着做生意，但比我这便宜不少，很多人都跑过去了。”

阿宝不知道说的是哪家，但确实看到过几家，他还以为都是国营饭店呢。

“现在不禁做生意了，大家心思都跟着活起来，要不是我一把年纪了，说不定也要另开个炉灶给自个儿当老板了。”张师傅乐呵呵地说，“你这米，我看着不错。也问了好几人儿，都说吃着香，价钱的话，是比粮油店里贵些，要是能便宜些，我就找你收，换了店里的米。”

“真的？！”阿宝惊地忍不住站起来。

这真不是她毛燥，一家国营饭店，又是个生意好的饭店，一天得消耗多少的米面，哪怕她最近卖了一二百斤的米，但对于福地剩余的分量来说，也不过是冰山的一角。

她最近也在发愁，该怎么大批量地卖掉，不会引人注意。

要是张师傅肯收她的米，那一次少说几百斤，没几次就能清空，而且货源还很稳定，是笔很好的买卖。

“我干啥骗你个小姑娘，不过还得米中吃才成。”张师傅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再说这价钱有些高了，你得便宜些。”

“要是师傅肯收，一次三百斤，一斤一毛五。”这个价钱就是市面上普通的米价了，很多不需要粮票的米价就是一毛五上下浮动二到三分，其实走大批量的话，对于张师傅来说，还是有些小贵了。

但如果味道真的好，那也可以试试。

“成，先要个五十斤试试，要是大家喜欢吃，那我就跟你收米。”饭店里有专门用来收货用的秤，比起小秤方便的多。

正好米袋就剩下五十六斤的米，张师傅二话不说，付了十一元钱，并问了阿宝下回再来县城的时间。

“客人爱不爱吃，也得一两天才能试出来，我就后天再来吧。”

结果当天下午，张师傅就用新买的大米换掉了旧米。,,网址m..,...：